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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保重。」

    糜蕪看著他,就見他策馬奔去最前面,向領頭的內監說了幾句話,跟著撥馬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再也沒有回頭,糜蕪放下車簾,無聲地說道:「保重。」

    酉時跟前,顧夢初正坐在榻邊與蘇明苑說話,王嬤嬤滿臉驚訝地走過來,飛快地說道:「太太,宮裡來人了!」

    「宮裡來人?」顧夢初吃了一驚,「什麼人?」

    「御前伺候的內監,奉旨送小姐回家,」王嬤嬤小心看著她的神色,低聲道,「再有兩刻鐘車馬就能到。」

    「什麼?」顧夢初全然不知是怎麼回事,心裡想著應該是糜蕪,到底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只問道,「哪個小姐?」

    「是不是糜蕪那個妖精?」蘇明苑一骨碌從榻上坐起來,「皇帝怎麼會送她回來?她不是跟表哥回鄉下去了嗎?」

    王嬤嬤看著顧夢初,訕訕地說道:「是糜蕪小姐。」

    「什麼!」顧夢初臉色煞白,「怎麼會是她?她什麼時候跟宮裡搭上了關係?」

    江紹臨走時,向家裡說要帶糜蕪回蘆里村一趟,顧夢初怎麼也想不到,幾日之後,竟然是宮裡的人送她回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片刻之後,消息已經傳遍內宅,江家老小盡數聚在門外,驚疑不定地等著消息,少頃,一輛朱輪宮車在內監和宮女的簇擁下來到門前,跟車的宮女上前打起車簾,一左一右扶出了一個宮妝的美人。

    美人踩著腳凳慢慢下了車,抬眼向眾人一望,映日芙蕖般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正是糜蕪。

    人群中,蘇明苑咬牙低頭,長指甲險些掐破了手心,為什麼,偏偏她總有這種好運氣!

    糜蕪搭著宮女的手,抬步進門,江家人一窩蜂地跟在後面,滿心想問,卻又不敢問,就在此時,只聽領頭的內監說道:「陛下口諭,江姑娘這幾日暫且在家休養,等候聖諭。」

    難道,她竟然真能進宮?顧夢初怔住了,莫非真是天命難違?

    「太太,」糜蕪站定了,回頭看她,「暮雲山北麓往西走,十幾里外有一處村落,哥哥就在那裡,太太打發人去接他回來吧。」

    顧夢初怔怔說道:「他怎麼會在那裡?你又耍什麼鬼把戲?」

    糜蕪嫣然一笑,輕快地說道:「太太只管打發人去就好,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她抬步往前走,聲音不高不低的,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所有人聽:「從今往後,這裡是我說了算呢。」

    身後一片鴉雀無聲,下人們無聲地交換著眼神,看來江家又要變天了呢。

    夜深人靜,糜蕪在沉睡中突然感覺到一股凜冽的寒意,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脖頸上就是一涼,一隻強硬的手扼住她的咽喉,來人聲音幽涼:「江糜蕪。」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猜是不是綠油油的崔恕回來了?哈哈

    第47章

    男人幽涼的聲音送入耳中, 糜蕪瞬間放下心來, 是他,他來得還真快!

    眼睛還沒有睜開, 縴手已經移上去, 輕輕按在男人的手上,帶了幾分惺忪的睡意懶懶說道:「崔恕, 你怎麼來了?」

    崔恕俯身站在她床前, 右手扼在她咽喉上,下意識地想要用力,卻又不捨得用力, 那隻手橫在她喉間, 她的芊芊十指便放在他手上,輕輕地, 一根一根的, 將他的手指掰開,帶著笑意說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來?」

    假如不是他靈台清明, 幾乎要以為他與她剛剛分開不久,幾乎要以為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這個大膽的女人, 在這樣對他之後, 竟還能如此若無其事!

    五根手指都被她掰開來,崔恕在青灰色的天光中冷冷看著眼前的人,她此時方才睜開眼睛, 眼尾微翹的鳳眸看了他,如秋水般澄清,絲毫沒有懼意,也不曾有愧意。她纖長的脖頸放在青瓷枕上,脆弱又美麗,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折斷,假若不是捨不得,他真會這麼做。

    「你不是說要出京辦事嗎,怎麼這會子又回來了?」糜蕪見他不說話,便又開了口。

    「起來,」崔恕冷冷說道,跟著抬步離開床榻,背轉了身,「穿好衣服,跟我走。」

    「走?去哪兒?」糜蕪側了身躺著,伸手將身上的絲被拉到下巴底下蓋好,笑笑地問道。

    「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崔恕語聲平淡。

    見到她之前,他本是一腔怒火,然而此時見到了她,她輕聲漫語,嬌慵無那,那些怒氣壓在心底,竟然並不想要爆發,他甚至在想,只要乖乖地跟他走,之前她的背叛和算計,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身後沒了聲息,崔恕等了許久,還是不見她應答,轉身看時,她面朝床里背朝他,嬌紅的絲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

    那點壓下去的怒火呼一下竄上來,崔恕跨上一步,一把抓起她,沉聲道:「起來!」

    絲被滑下去,長發落下來,領口一痕雪色,柔媚的曲線蜿蜒在他手上,崔恕覺得雙目似被灼傷,下意識地別開臉,低聲道:「穿好衣服,跟我走。」

    「我不走。」她在他手中並不掙扎,只是懶懶地說道。

    崔恕手上使力,將她拉到身前,迫得她不得不抬起臉,與他四目相對,他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頓說道:「起來,跟我走。」

    天光越來越亮,從起初的青灰色變成了青白色,糜蕪看見他幽深的黑眸里像無底的深淵,最深處燃燒著烈火,幾乎要席捲一切,也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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