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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從來不曾跟人說過的,但此時,也許是太慌亂,也許是謝臨太溫存,糜蕪抿了一口水,低聲道:「夢見有惡人在追我,我想爬梯子逃走,那梯子總是搖晃著斷開,怎麼也逃不出去。」
謝臨拿著水杯的手攥緊了,這不是噩夢,這應該是她經歷過的事,所以才會讓她這麼驚恐害怕。
「不怕了,以後有我,」謝臨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護著你,再不必害怕了。」
糜蕪抽出手,搖了搖頭:「不,以後我不會再怕了。」
她將青雲直上,她會有能力護住自己,護住自己在意的人,曾經的恐懼緊張,只不過是場噩夢而已。
夜幕降臨,崔恕風塵僕僕踏進門來,順手摘下頭上的斗笠,掛在了牆上。
「主子,張離有急信傳來。」何卓雙手奉上捲成細筒的紙箋,低聲道。
急信?崔恕心裡突然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忙抬手取過,急急地拆開了。
幾行字瞬間看進眼中,崔恕的臉繃緊了,她跑了,在張離的眼皮底下,一招金蟬脫殼,逃得無影無蹤。
這幾天,正是皇帝秋獵的日子,這個狡猾的女人!
「最快速度傳信給張離,讓他加派人手,去暮雲山行宮帶回江糜蕪!」崔恕嗤嗤一聲將短箋撕得粉碎,怒意翻湧,「你即刻回京,協助張離,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帶回那個女人!」
何卓快步離開,崔恕咬緊了牙,他早就知道她不會安分,所以才命令張離寸步不離盯緊她,可她竟然還是跑了!
她那樣撩撥他引誘他,她要他娶她,他也已經答應了娶她,他甚至還吻了她,在經過這些之後,在他為了對她的承諾辛苦奔波的時候,她竟然轉頭要去攀附皇帝!
她說過,她只要最強的男人,無論哪個都行——崔恕重重一拳砸在牆上,他會是最強的一個,她休想逃出他的掌握!
拳頭收回來時,掌骨處已隱隱透出血色,崔恕抬眼望著窗外越發深沉的夜色,心如火燒。她此刻,必定在暮雲山某處,他會成為最強的一個,不管她逃到哪裡,他都會親手抓住她,一寸寸拆開她一身艷骨,仔細看看她的心肝中,到底藏的是什麼!
四更鼓響,糜蕪在亂夢中見到崔恕慍怒的臉,她清晰地知道這是夢境,知道此時他再強大,也對她無可奈何,於是向他笑得妖嬈,輕快地說道:「這回可是你輸了。」
「醒醒,」謝臨的聲音突然打破夢境,「咱們該起來了,趁著這時候人少,我帶你出去。」
糜蕪睜開眼睛,正對上謝臨笑意深深的桃花眼,他彎腰站在床前看她,低聲說道:「昨晚你不是問我會不會梳男子的髮髻嗎?要不要試試?」
糜蕪無端便有些悵然,坐起身慢慢拆散了髮髻,向著他嫣然一笑,道:「謝臨,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會讓你失望的。」
她註定要讓他失望,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他。
「什麼?」謝臨看著她,一顆心不覺沉了下去,卻還是帶著笑意說道,「我沒聽明白。」
「你明白的。」糜蕪繞過他,跳下了床,「有沒有替換的衣服?給我一套。」
「早已給你備好了。」謝臨拿過桌上的竹青色袍服,遞了過去,「你去帘子後面換上吧。」
眼看她轉進了簾幕後面,謝臨背過身去,片刻後,卻又忍不住回頭向簾幕的方向瞟了一眼,帘子輕輕動了下,也許是她換衣服時不小心碰到了,謝臨忙轉過頭,心裡砰砰地跳了起來。
也不知她穿上他的衣服,會是什麼模樣?那袍子她穿著想必大了不少,會不會露出破綻?她那樣絕色的容顏,即便穿了男裝也很難掩飾吧?她執意要留下來,到底是想做什麼?
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也不會無緣無故說會讓他失望,她在暗示他,而他在假裝什麼也沒聽明白。
身後腳步一動,謝臨立刻轉過身去,迎眼就見糜蕪穿著那件袍子,披散了長發,拉開簾幕走了出來。那袍子對她來說有些寬了,意外地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襯得她輕盈地像要隨風而去一般。
謝臨怔了片刻,一點歡喜慢慢地瀰漫出來,搖著頭輕聲說道:「並不像男子。」
「也許弄好頭髮就好了。」糜蕪笑著說道,「我的梳子還在你那裡吧?」
謝臨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那把金背螺鈿梳,向她晃了晃:「在這兒呢。」
糜蕪在椅子上坐下,帶著幾分調侃說道:「我有好幾天沒洗頭髮了,你別嫌髒。」
「怎麼會。」謝臨輕輕拿起一綹黑髮,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嗅了一下,鼻端全是幽細的香氣,怎麼會髒?
他用那把小小的梳子,慢慢給她梳通了頭髮,順滑的髮絲像流水一般,在掌中指尖纏繞著,謝臨有些不捨得就那樣放開它們,然而窗簾外的天色越來越亮,時候不早了,他該快些。
髮髻很快梳完,謝臨拿起一支青玉蓮花簪固定住,輕聲道:「好了。」
「怎麼樣,像不像男人?」糜蕪回過臉來,揚著眉毛向他笑問。
怎麼會像?這樣一張臉,即便是瞎子,也不會錯認作是男子。謝臨搖了搖頭:「不像。」
男人的房中並沒有鏡子,糜蕪想了想,起身取下牆上掛著的長劍,錚一聲抽了出來,劍光凜冽,照出她如水的容顏,明眸皓齒,紅唇嫣然,即便像男子一樣束髮,卻怎麼也不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