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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3:08 作者: 第一隻喵
江紹看著他,聲音不覺柔和起來:「對,我是忠靖侯江紹,你的兄長,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離得這麼近仔細打量,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張芍藥般嬌艷的粉面漸漸重疊在了一起,只不過相比較起來,眼前的人,更像是魅惑的罌粟。
她沒有貴女們那種優雅的坐姿,但那腰肢輕折的姿態,手臂交疊的柔媚,還有眼中的水色,唇上的嫣紅,都在無聲地蠱惑著他。
江紹突然很想嘆氣。明明有那麼多種可能,他卻偏偏選了做她的哥哥。
他看著糜蕪,臉色漸漸黯淡下去:「你過世的娘是侯府婢女,當年被先父收房後有了身孕,卻不幸遇上變故流落在外,生下了你。我尋了很多年,總算打聽到你的下落,特地請了母命,來接你回家。」
周安忙從褡褳中取出兩封銀子放在桌上,向糜老爹說道:「一點心意,感謝老爹這些年照顧我家小姐。」
糜老爹怔了一下,這意思是不讓他跟著去嗎?
他躊躇著看向糜蕪,糜蕪卻拿起銀子塞進他懷裡,道:「阿爹收下吧。」
她轉向江紹,笑語盈盈:「天色不早了,委屈哥哥先在寒舍住上一晚,咱們明日再走。」
哥哥兩個字出了她的口,刻進江紹的心。江紹一陣惆悵。一聲哥哥,從此確定了他們的關係,再想改主意就難了。
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點點頭,輕聲道:「好,就依……妹妹。」
夜深人靜,一個纖長的身影悄悄來到東廂房門前,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時,寒光一閃,卻是一把短刀。
薄薄的刀刃沿著兩扇門之間的縫隙伸進去,抵住門栓耐心挪動,很快,門栓脫落,人影一閃,鑽進了屋裡。
黑暗中,江紹睜開了眼睛。鼻尖嗅到一股幽細的女兒香氣,是糜蕪。
她這時候進來做什麼?
纖長的身影很快來到近前,江紹忙閉上眼睛,從睫毛的縫隙里,借著小窗透進來的黯淡月光,他看見糜蕪拿起他放在床頭的招文袋,細細翻了起來。
江紹突然明白了,她在懷疑他,想要核驗他的身份。
能證明他身份的牙牌藏在貼身的衣袋裡,江紹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來。
很快,糜蕪放回了招文袋。
江紹忙閉緊了眼睛,幽細的女兒香氣越來越近,幾乎觸手可及——糜蕪正俯身在他上方,縴手在他蓋在身上的外袍上細細摸了一遍,最後停在他身前。
江紹的手心攥出了汗。
下一息,少女纖長的手指伸進他衣中,指尖的涼意迅速帶起他心裡一陣陣熱。因為看不見,感覺越發敏銳,只覺得細細的、綿綿的,無處不是她,無一不是她。
卻在此時,身前一輕,衣袋中的牙牌被拿走,她離開了。
江紹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就見糜蕪站著小窗前,細細看著牙牌上忠靖侯府幾個大字。江紹合上眼,在無邊的綺念中,一點疑問越來越強烈:一個鄉下姑娘,談吐不凡,心機深沉,而且知道找牙牌核實他的身份,她到底是誰?
幽細的女兒香氣再次靠近,她回來了。
手指拈著牙牌,小心放回他的衣袋,江紹忽地睜開眼,攥住了她沒來得及抽走的手。
黑暗中,他聲音喑啞:「妹妹在做什麼?」
掌中的少女並沒有想像中的慌亂,反而向他嫣然一笑:「廂房有些冷,我怕哥哥凍著,所以來看看。」
「是嗎?」江紹握著她的手,忍不住輕輕撫了一下。
指骨纖長,手掌玲瓏,肌膚卻帶粗糙的澀意,想必是經常勞作的結果,江紹驀地有些難過,不管她是誰,肯定吃過不少苦。
眼角瞥見她背在身後的手動了一下,江紹突然想起她開門時似乎握著刀,心下一緊。
下一息,他鬆開她,低聲問道:「門從裡面鎖著,妹妹怎麼進來的?」
「門沒鎖呀,我一推就開了。」少女吐氣如蘭,如同暗夜裡一個飄忽的夢,「哥哥是不是記錯了?」
假若不是他從頭到尾看得清楚,幾乎就要相信了她。江紹明知她滿嘴都是謊言,卻只是輕聲問道:「是嗎?」
「是呢。」少女直起腰肢,軟語溫存,「哥哥快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江紹目送她輕盈離開,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這一晚,註定無法入眠。
糜蕪回到堂屋時,糜老爹還在等著,滿臉擔憂:「囡囡,沒事吧?」
「沒事。」糜蕪放下手中的短刀,「的確是忠靖侯府的人。不過,以江紹的身份竟然親自來接我,總覺得有些古怪。阿爹,我有些不放心,你先在家裡,等我把那邊的情形弄清楚了,就來接你。」
糜老爹雖然不舍,還是道:「好,都聽你的。」
他取出江紹給的那兩封銀子往糜蕪手裡塞:「囡囡,銀子還是你拿著吧,我在家也用不上這些,你帶著路上花。」
糜蕪塞回他懷裡,笑道:「我現在都是侯府的小姐了,阿爹還怕我沒錢花嗎?」
糜老爹昏花的眼中便有些淚閃閃的,低聲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些想到去找你爹,你就不會吃這麼多苦,也不會被那些王八羔子欺負……」
糜蕪淡淡一笑:「欺負我的,早死了。」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許久,才聽糜蕪道:「我娘在的時候,就沒提過她的身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