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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2:01:02 作者: 縝白
第17章 打臉
陸家宅子裡除去看門的老劉之外,只剩一個丫鬟,名叫月兒。不過十四歲的年紀,比唐念錦如今這具身體還小一歲,眉眼普通,只是顯得略微黑瘦了一些。
她幼年經歷戰亂,與父母失散,又被人牙子轉賣各地,到了彭城才被陸興黎買下。因此對陸家感情深厚,即便到了這危難關口,也依舊留在陸家。
而陳財這些日子當家,早把陸家的老人都遣散得七七八八,又說生意慘澹,經營艱難,沒有閒錢再請他人。
陳財每日過來,除去看帳批文之外,也不管其他的事情,老宅便只靠這一老一小兩個人打理。
撤了陳財,讓一個新人來做陸家如今的管事,唐念錦起初也覺得這般行事有些草率。劉老的兒子若真是個能算會看的,不會到現今還閒在家。最怕找來的是個好吃懶做的,又無算帳清帳的本領,反倒耽誤事。
這日早早便見他來了陸家,見了一面,唐念錦才放下心來。
老劉雖然上了年紀,但娶妻得晚,只得一個兒子,尋村裡的秀才取了個名,叫劉仁良。
唐念錦見他身上的衣物雖然簡陋粗糙,還有好幾處縫補的痕跡,但也乾淨整潔。臉色比常人白一些,二十出頭的年紀,說話卻也條理清晰。
陸宴問他幾處帳目問題,他也能一一對答。
陸宴似乎並不意外,交代幾句便放心讓劉仁良去書房看帳,見唐念錦還是好奇,便對她道:「陸家大部分窯口在北城,走吧,帶你去看看。」
天色微亮,別說這幾日是年節,即便是往日,這個時辰街上也並無太多人。
「劉仁良年紀又輕,從未接觸過陸家的生意,還是一個外人,你就這般放心他去看帳?若他真是個人才,又怎麼會閒在家裡?」
陸宴只道:「他自小精於各類進帳、出帳的算計,亦無心科舉,是個算帳的好手。只是性子與東家不和,心氣傲,久而久之也無人願意雇他。」
又說了劉仁良往日的一些事跡。
唐念錦這才明白,這人不是不能做事,而是太能做事!
他一個小小的帳房,對各項支出流水算的清清楚楚,可哪家的帳是乾淨的?不說原本的東家,只上面管他的人,也會私自做些手腳,撈點好處。
這人太直,便容易得罪人。
而如今陸家的下面各處分帳,貪占之風由來已久,只是陸興黎去世之後,才越發嚴重起來。再加上上面的總管事陳財帶頭行事,整個陸家生意的內部早已腐蝕得千瘡百孔。
大廈將傾,不從根本上狠狠下手,想治好病瘡,清除蛀蟲,根本就不可能。
若要下手,就必須又快又狠。陸宴所做的第一步就是換人,那劉仁良有才,卻脾氣剛直,換在平常用他,只會激化內部的矛盾。而在此時,以陸家目前的境況來看,讓他上位卻是再好不過。
城北的窯口有四處,一處規模較大,另三處比較分散。分為甲乙丙丁四莊,除此之外,在彭城外其他各處,還有諸多小莊。由陸家其他旁系親戚管著,還有些與其他瓷莊合開的,林林散散。
他們今日來的,便就是最北方的甲莊。
此處地勢偏遠,民居分散,因此規模大了些。這幾日,其他莊子都停了工,只有甲莊還在運作。
甲莊地勢偏高,想要進莊,必須走一段長梯,離莊口不遠的路上設著涼亭,有人白日看守。若有人來進貨送料,又或者上面來查帳,看亭的人也可早回莊上消息,令其做好準備。
這幾日陸家生意慘澹,來甲莊的人也少了。
宋四興是攀著陳財關係進來的,兩人之間親戚關係雖隔得遠,但陳財近來為了把陸家產業抓在手裡,安插了不少人進各個莊子,陳家的人不夠用,這才輪到他來得這份好事。
自家運氣好,正巧被送到這最大的甲莊裡來。
可讓他不服的是,這幾日居然被輪班安排來看路口。
大冬日,天氣又寒冷,遠處山巒間還帶著白雪,他在這外面吹冷風,吹得一肚子氣。
「若不是為了陳叔說的這好差事,我何必從那麼遠來彭城。現在竟只把我派來做這等苦差事。」他一人坐在亭里,四下又沒人,當下罵起那與自己不和的人來。「我呸!姓侯的,你也不過是仗著自己是這裡的老人,才敢如此做派!可你也不看看之前那些人的下場。若不是還有幾處用得上你們,我陳叔早就讓你們滾蛋了!」
「等我成了這甲莊的主子,我看你們還不一個個都來巴結我!」
陳財換人,大部分是換的帳房等管事的位子,以及一些簡單勞動力如搬工之類,而那些老工匠技術嫻熟,一時間難找到替換的人。
宋四興沒別的本事,自然被人看不起,被「發配」來看門。
「我看著陸家遲早要完蛋!這條破路還有什麼看頭,」宋四興正要靠著涼亭里的長椅睡個覺,身子剛躺下,卻瞥見那長梯下邊,隱約有人過來。
他站起身來,等了片刻,那兩人的身形清晰起來,原是一對少年少女。
宋四興心火更旺,本就憋著一肚子氣沒處撒,又不知從何處跑來兩個小娃娃,正送上門來讓他撒氣。
便攔在這山梯上,冷冷道:「站住!」
他瞧這少年相貌俊逸,鳳眸薄唇,穿著流雲紋青白窄袖錦衣,腰束山水繡帶,又見他身旁跟著的小娘子五官嬌俏,雖然年紀小,不施粉黛,卻也唇紅齒白,膚如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