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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3:07 作者: 繡錦
他擲地有聲的一番指責頓時贏得了眾人的附和,更有人高聲應和道:「寧三少爺說得有道理,這女人簡直心如蛇蠍,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悟,死了定要下十八層地獄,挫骨揚灰方才消減其罪惡。」
「殺了她!殺了她!」
廳中頓時一片轟然,更有義憤填膺的賓客隨手從桌上抓了些糕點果子朝蔣明枚身上扔去。蔣明枚也不躲,緊緊地靠在牆壁上支撐住身體,一雙怨毒的眼狠狠瞪著書寧,似乎還不肯服輸。
崔翔安雖對蔣明枚恨之入骨,只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可他也曉得書寧的脾氣,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自己的仇便絕不會假手他人,遂將手中的長劍朝蔣明枚一扔,厲聲喝道:「你既然敢對我阿姐下手,便早該想到有這一天。今日阿姐且賞你個痛快,若換了是我,非要將你一刀刀凌遲才滿意。」
說罷,又朝仁和太后鄭重地行了一禮,滿臉正色地請罪道:「下臣無狀,今日擅闖攝政王府,還請太后娘娘恕罪,待解決了這個女人,下臣再來向娘娘請罪。」
仁和太后一臉和藹地看著他,柔聲道:「崔城主多慮了,虧得今兒你們趕到,才揭穿了這女人的惡毒面目,否則,真容著這樣的女人進了皇家,豈不是本宮的過失,日後如何面對大周朝列祖列宗。」
說罷,她又朝書寧看過去,臉上愈發地溫和慈祥,鄭重地道:「這女人就由崔小姐處置了。」
書寧下馬謝過,爾後才舉起手中銀槍,冷冷地朝蔣明枚道:「你的拳腳工夫都是我教的,早先我還總誇你刻苦用心,不想最後你卻用我教你的工夫想要至我於死地。一晃五年過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長進?」說剛說完,小腿微微用力一蹬,整個人便猶如離弦之箭朝蔣明枚沖了過去。
蔣明枚到底有些工夫底子,一見不妙趕緊側身往邊上躲,書寧的銀槍卷著厲風擦著她的脖子划過,立刻畫出一道鮮紅的血痕。蔣明枚痛極,右手持劍反手欲將書寧的銀槍隔開,但她哪裡是書寧的對手,長劍與銀槍碰撞,立刻發出一聲脆響,蔣明枚手臂巨震,虎口受不住力立刻淌出血來。
越是臨死蔣明枚就越是豁了出去,竟是保定了必死的決心要與書寧同歸於盡,手上每一招都無比狠毒,幾乎儘是玉石俱焚的招數。書寧始終一臉沉著,一招接著一招地破解,幾乎每一招都能在蔣明枚的身上劃拉出一道血口子。
不過十數個回合,蔣明枚渾身上下已經多了十幾道血口,就連秀美的小臉上也多了兩道血淋淋的傷口,煞是猙獰。眾人見狀,很是解氣。唯有馮培和金鳳銀凰清楚書寧的身體狀況,知道她使出的每一招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一時間又急又憂,偏偏又怕被蔣明枚聽見,不敢高聲提醒書寧速戰速決,只急得眼圈發紅,面白如紙。
周子澹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悄無聲息地挪到馮培身邊低聲問:「怎麼了?」
雖說他方才與崔翔安一道進門,且又擺出一副維護書寧的姿態,但馮培並不識得他,哪裡願意回他的話,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反往後退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周子澹自然也猜到了這一點,無奈之下,只得又鑽到崔翔安身邊,與他低聲耳語道:「阿寧身邊的侍女似乎有些不對勁,你去問問看是否有什麼事?」
崔翔安聞言飛快地朝馮培等人看了一眼,果見不對勁,趕緊低聲查問。馮培自然不瞞他,擔心地把書寧的身體狀況說給他聽,罷了又道:「蔣明枚這些年勤於練武,便是尋常侍衛恐怕也不是她的對手,這會兒又拼著命,屬下恐怕大人——」
她的話還未落音,場中已有了勝負,書寧一個高躍,腰身往後一擰折成個鐵板橋險險躲過蔣明枚手裡的利劍,自己則反手一刺,銀槍立刻狠狠地貫穿蔣明枚的左胸。
「啊——」一聲慘叫,蔣明枚手一松,長劍哐當一聲墜落在地,她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看著胸口的銀槍,眼珠子艱難地轉了兩圈,最後竟又緩緩抬起頭,滿目悲戚地看向一旁始終未發一言的周子翎,張了張嘴,口中頓有血水滲出,「你……你可曾……對我……有過一絲……一絲……」
她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朝周子翎伸出手,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身體終於軟軟地癱倒下去,俯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卻還是不肯落氣,努力地伸出胳膊想要抓住周子翎的腿,可無論她怎麼努力,如何哀求,周子翎卻始終滿臉恨意地冷冷看著她,不動分毫,直到蔣明枚的手一點一點地落下,一點一點地失去最後一絲活力。
大廳里一片寂靜,屋裡見了血,膽小的女人們早已嚇得別過臉去不敢多看。仁和太后倒還鎮定,神色如常地吩咐宮人把蔣明枚的屍首抬了下去,林管事也趕緊招呼下人把地上的鮮血擦洗乾淨。
書寧始終面無表情,就算手刃了仇人,她的心中卻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感,只是覺得有些累,有些乏,甚至忍不住想要歇一歇,歇一歇。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從很小的時候起,書寧總是精神奕奕,渾身上下有數不完的勁兒,就算在最艱難的時候,她都一往無前,從來不覺得累,也不曾有一絲退縮和困惑。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很累。
終於結束了!
屋裡又恢復了原狀,除了空氣中隱隱遺留的血腥味兒和眾人眼中難以掩飾的驚疑,一切都還是原樣,大廳上首的高台上,兩支手臂粗細的紅燭忽閃跳躍,月梁下的紅綢分外刺眼。書寧抬頭看了看始終矗立在她身側不發一言的周子翎,眸光微閃,最後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