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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3:07 作者: 繡錦
馮媽媽伺候著蔣明枚換了衣裳,又仔細給她梳了個繁複無比的百合髻,髮髻兩側各插了三支白玉雕花簪,顯得整個人端莊大氣,高貴逼人。
蔣明枚端著架子不急不慢地出了院子,一路踱到前院偏廳,挺直了背坐好,爾後才喚了個小丫頭去把金鳳和銀凰引進來。誰曉得等了好一陣,卻不見人來,馮媽媽終於坐不住,親自起身去看,才到門口,就瞧見先前派去請人的小丫鬟灰頭土臉地回來了,瞧見馮媽媽,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地行禮道:「那兩位客人卻是不肯來,奴婢好話都說盡了,她們也不搭理,喝了杯茶便走了。」
「走了?」馮媽媽氣得只咬牙,怒罵道:「這兩個沒上沒下的東西……」
「馮媽媽——」蔣明枚一臉陰霾地端坐在太師椅上,低低地喝止住馮媽媽的咒罵,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回里院去吧,何必跟她們計較。」說話時,人已慢慢踱了出來,煞白的臉上竟全是怨毒。
…………
攝政王府里,周子翎也得了信,聽得這消息卻只是揮了揮手,道了聲「知道了」,下屬不敢多言,悄悄地退了下去。
一會兒,高先生輕手輕腳地進了門,低聲喚了聲「王爺」,周子翎緩緩睜開眼,幽深的黑眸中有異樣的光芒,「可是查到了什麼?」
高先生躬著身子不敢抬頭,「國師府里當差的下人換了好幾茬,屬下在京城裡尋了許久,竟是半個知情人也沒找到,所幸得了人指點,在城外的虹村尋了個婆子,年輕的時候在國師夫人身邊當過差,後因犯了事被趕了出來。那婆子證實,鄭國師當年的確與蔣母有首尾,國師夫人氣急,趁著鄭國師北上辦事匆匆忙忙地蔣母嫁了出去,算算日子,蔣姑娘的確是鄭國師的女兒。」
周子翎仿佛早已猜到這個結果,聞言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還有呢?」
高先生頓了頓,悄悄抬頭看了周子翎一眼,又繼續回道:「蔣姑娘十四歲前一直都跟著舅父舅母一起生活,日子過得很是拮据,鄭國師應並不曾接濟過。之後數年,蔣姑娘一直住在南州,極少回京,並不見她與國師府有什麼聯繫。只不過——」
他仿佛故意停在此處,頓了好一陣,不見周子翎垂詢,自個兒卻是收場,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屬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那蔣姑娘是個孤女,無論是父母還是娘舅家都不曾給她留下多少財產,可屬下四處打聽,竟聽說她平日裡吃穿用度極是奢華,又在京城裡買下那麼大的宅院,也不曉得要多少銀子……」
這話里的意思,分明還是懷疑蔣明枚的。
周子翎哪裡會不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眼看著婚禮漸漸近了,王府里卻是半點喜氣也沒有,府里的林管事到底擔心賓客盈門時丟了大臉,尤其是這樁婚事還是太后賜婚,若如此草草了事,豈不是打了太后的臉。左思右想了一陣,林管事終於還是忍不住來向周子翎討個章程。
「下人們差事都已安排妥當了,廚房裡請的是早些年出宮的劉御廚……」林管事才說了幾句話,就被周子翎不耐煩地打斷了,「這些事你作主就是,不用特意來回我。」
林管事面上赧然,小心翼翼地問:「那……府裡頭是不是也該收拾起來了,別的地方不說,王爺您的正屋——」
「正屋不動,」周子翎想都沒想地回道:「隔壁的棲霞閣不也寬敞明亮,把那院子收拾出來就是。我的院子誰也不能進。」
林管事立刻明白了這位未來王妃在周子翎心裡的位置,弓著腰應了幾聲,見周子翎沒有說話的意思,遂知趣地告退了。待他出了門,周子翎方才冷笑了一聲,搖頭道:「何必白費了這麼多工夫……」
再說書寧這邊,在客棧里歇了一日,精神終於漸漸好了起來,第二日傍晚,竟又讓馮培拿了自己慣用的銀槍出來說是要練習。馮培哪裡得肯,疾聲勸道:「大人您身子還不容易才好了些,如何舞得動那柄長槍。不說您久病未愈,便是個正常人,怕是也舉不起它來。」
書寧卻只搖頭,「早先蔣明枚跟著我學過些騎射工夫,雖不精進,多少還是有些架子在,我若連這柄銀槍都提不起來,還談何報仇?」若是不能手刃仇人,她又何必千里迢迢地奔到京城來!
「阿培你就別勸了!」金鳳和銀凰不知什麼時候進了院子,正聽到她們說話,金鳳立刻插嘴道:「你還不曉得大人的脾氣,豈是你攔得住的。」說話時,人已走到了書寧跟前,一臉認真地道:「大人可要屬下陪您餵招?」
…………
蔣明枚送妝這一日,場面甚是浩大。京城上下都以為蔣明枚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說是執掌黑旗軍,但到底沒個一官半職,在京城實在算不得什麼,依仗著崔瑋君的舊情才得了這樁婚事,京城裡不少人都卯足了勁兒地想要看她的笑話,沒想的竟從她府里抬出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頓時把那些閒言碎語給擊碎了許多。
書寧坐在二樓的窗口冷冷打量著沿街而過的送妝隊伍,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朝金鳳和銀凰道:「人果然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過了頭便要露了馬腳。她一個無親無故,沒有根基的女兒家竟能抬出這麼多嫁妝,豈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人這些銀錢來路不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