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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3:07 作者: 繡錦
書寧到底見多識廣,只一眼便瞧出那幾匹料子絕非凡品,便是在京城裡只怕也難得,想來那柳夫人著實是用了心思的。遂從善如流地收了禮,又一臉和氣地朝雲朵道:「夫人一片好意不敢推辭,趕明兒宴席時再去向夫人道謝。」
雲朵趕緊道:「二小姐不必如此客氣。」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麼,又低聲道:「夫人聽說二小姐出來得匆忙,身邊也帶什麼衣裳。我們寧州城比不得京里,鋪子裡的裁縫手藝都不精,所以夫人特特地讓奴婢領了府里的幾個繡娘過來,就是不知能不能入得了二小姐的眼。」
這可真是才瞌睡就送枕頭來了!書寧也不在雲朵面前裝模作樣,歡喜道:「柳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我正發愁這事兒呢,偏偏你就來了,真真地是及時雨。」
因時間趕得緊,雲朵也不再與書寧多作寒暄,立刻喚了幾個繡娘進屋給書寧丈量,又細細地問起書寧的喜好,商議著式樣和花色。
等把一切定下來,已過了近半個時辰,繡娘們趕緊忙著去裁製新衣,雲朵則起身告辭道:「出來得久了,恐夫人擔心,奴婢且先告辭。若二小姐有什麼問題,且遣人去將軍府說一聲,夫人定竭力相助。」
書寧趕緊起身相送至大門口,見著她出了院子,這才回屋。
書寧他們一行暫且住在寧州城東的一處大宅子,攏共有五進院落,是周子澹早早派人賃下的。書寧便住在院子東側靠小花園的偏院,雖不大,卻著實精緻,且出門便是花園,很是幽靜舒適。
雲朵沿著花園裡的抄手遊廊走了一段路,走廊盡頭忽冒出一個腦袋來朝她咧嘴一笑,可不正是平安。
「雲姐姐——」平安朝她招了招手,小聲道:「公子爺在屋裡等你。」
雲朵機警地朝四周看了看,確定園子裡沒有旁人在,這才加快了步子奔過去,小聲埋怨道:「你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也不怕被人瞧見?」
平安咧嘴直笑,「你放心,我早就查看過了。」一面說話,一面引著雲朵往西院方向走,又不住地問起這些年來她在將軍府的境況,生怕她受了一絲一毫的委屈,「公子爺說,等我們走的時候就接您回去。對了,雲先生也在。」
雲朵腳步一滯,一臉不安地停在原地,口中喃喃:「他……他怎麼也在?」不是說在九通城麼?
平安仿佛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依舊大刺刺地回道:「是我不小心在信里說漏了嘴,雲先生聽說您在寧州,日夜兼程地趕過來的。」見雲朵猶豫不決地不再往前走,他又笑眯眯地催促道:「公子爺一直在屋裡等著呢。」
雲朵咬咬牙,心一橫,終於還是跟在了平安身後。
她本還想在院子裡躊躇一番,不想才進院門,就瞧見周子澹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前與雲澤蘭說著話,瞅見她進門,雲澤蘭立刻站起身急急地想上前來迎,不想才走了兩步,竟被腳邊的石凳拌了一下,「砰——」地一聲悶響,整個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周子澹不忍直視,扶著額頭別過臉去,狠命地憋住笑,另一隻手指著平安,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吩咐道:「快……快把雲先生扶起來。」
平安這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慌忙上前扶起雲澤蘭,扭曲著臉問:「雲先生你沒事兒吧?哎喲,鼻子流血了——」
雲澤蘭抹了把臉,頓時滿手鮮血。他愣了一愣,旋即眨了眨眼,爾後兩腿一軟就往地上倒。平安慌忙扶住他,高聲朝雲朵招呼道:「雲姐姐趕緊幫個忙,雲先生暈血。」
雲朵難掩關切地看著雲澤蘭一陣,又朝周子澹看了一眼,見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卻對雲澤蘭的暈倒視若無睹,心知沒法靠他,咬咬牙,只得掏出方絲帕,用力撕成兩片,捲成小團塞進雲澤蘭的鼻孔里。
平安胡亂地把雲澤蘭臉上和手上的血擦乾,爾後往雲朵懷裡一塞,一臉正色地道:「我去請大夫,雲先生就拜託姐姐照顧了。」說罷,便起了身,一溜煙的跑了。周子澹捂著臉也緊隨其後。
待一出院門,主僕倆對視一眼,相互笑笑,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該幹嘛幹嘛去了。
到天黑的時候,雲澤蘭才一臉黯然地敲響了周子澹的門,一進屋,便尋了個座位一屁股坐下,托著腮悶悶不樂地直嘆氣。周子澹沒好氣地道:「我算是夠講義氣了,偏偏你自己不爭氣,好端端的居然出這種洋相,這下可好,雲姑娘又把你給拒絕了吧。「
雖說有些不厚道,但周子澹心裡頭竟有些暗爽,他自己的感情不順利,也見不得雲澤蘭如意,誰讓雲澤蘭先前口口聲聲地嘲笑他,說他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而今倒是輪到他自己了。
於是,周子澹又學著以前他勸說自己的口吻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草。雲姑娘雖與你自幼定親,可這婚事到底只是雲叔和雲嬸口頭上說說,一未交換庚帖,二不曾下定,雲姑娘若是不情願,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便是非逼著成了親,豈不是一對怨偶。「
雲朵與雲澤蘭雖屬同姓,但二人卻並無血緣關係。雲朵母親早逝,父親是老秦王身邊的幕僚,因雲父與雲澤蘭的父親雲將軍情同兄弟,雲夫人又極喜歡雲朵的聰明懂事,遂早早地把他二人的婚事定了下來。誰曉得這樁婚事剛剛說合,還未下定,老秦王便薨了,爾後周子彤謀反,雲父被誣陷入獄,不久便被害死在獄中,而雲將軍則護送著周子澹一路往東,途中中了流矢不治身亡。雲父過世後,雲朵艱難地逃了出來,一路乞討直寧州,為柳夫人徐氏所救,買入府里成了將軍府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