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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3:07 作者: 繡錦
仁和太后素來恩怨分明,便是自家親戚犯了事也毫不偏袒,那十板子也打得很是實在,李家姑娘出宮的時候都已經人事不知,書寧聞聽此言,總算出了口氣,便不再追究寧歡落水的事。
至於寧家二姑娘溺了一回水忽然開了竅,腦瓜子變聰明的事兒——書寧本還頭疼著要如何跟寧老太太和仁貞太后解釋,不想那位貌美的一心大師早就跟她們招呼過了,說是二姑娘先前痴傻只因魂魄不寧,而今既已鎖住心魂,日後便與常人無異……著實省了書寧好一頓口舌。
雖說二姑娘是仁貞太后嫡親的妹子,但也不好久居宮中,待書寧身體漸好,寧老太太便帶著書寧回了府。
這是書寧第二次出宮,心情十分雀躍。
上一次出宮她一直尾隨周子翎寸步不離,根本沒心思打量外頭的景致,這一番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寧府在宮城東面不遠的承平坊,馬車慢走不過兩刻鐘的工夫。因附近都是達官貴人的府邸,這馬路上極少有行人,更不用說什麼店鋪客棧,書寧豎起耳朵聽了一路,只聽到單調的車軲轆聲,與她想像中熱鬧非凡的宮外生活截然不同。
寧老太太一直閉目養神,偶爾眯起眼睛看一看書寧,目光慈祥。書寧硬著頭皮想撒個嬌,張張嘴卻發不出聲,罷了還是咧嘴朝寧老太太笑笑,傻乎乎的。
車廂外馬夫輕輕「吁——」了一聲,馬車緩緩停下。書寧吸了口氣,挺了挺背,悄悄朝寧老太太看過來。
「老太太——」馬車外有個柔和的聲音低低地喚,帘子掀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鵝蛋臉,雪膚烏髮,眉目如畫,相貌雖不如仁貞太后那般清麗,卻有種獨特的溫柔端莊。
「歡兒不記得了,這是你大侄媳婦。」見書寧只眨眼不說話,寧老太太低聲提醒。
侄……媳婦……
書寧看著面前明顯要比她大上許多的少婦,嘴角抽搐了幾下,僵硬地笑著朝她的侄媳婦打了聲招呼。
美貌少婦溫柔地朝她笑,客氣地問安,說話時溫柔親切,讓人心生好感。
書寧本以為寧府人口簡單,待下了馬車才曉得這全是她自己的臆想。雖說她而今這身體寧歡的父親寧翰林去世得早,卻也留下了兩子兩女,她那兩個哥哥膝下又各有三四個孩子,年歲最長的兩個侄子都已娶妻……
書寧瞧著面前十幾張臉有些眼暈,胡亂地應了幾聲,趕緊低著腦袋跟在寧老太太的身後進了門。
寧家二姑娘雖腦子不大好使,可輩分高,又是老太太的心尖尖,故在府里極為尊崇,住的地方也極寬敞雅致,屋裡的陳設擺件更是無一不精。不過書寧在宮裡頭住得久了,什麼稀罕玩意兒沒見過,倒也沒大驚小怪。
因她在宮裡頭受了傷,免不得府里上上下下都要關心探望。好在寧老太太生怕嚇著了書寧,特意叮囑下去,讓大傢伙兒沒事兒別老往她院子裡跑,饒是如此,府里的這些侄子侄女們卻不能失了禮數,書寧回府的第二日早晨,院子裡便來了客。
來的這個姑娘書寧卻是認得的,寧家大房嫡出的千金小姐寧絹,她隨著寧老太太進過幾回宮,被仁和太后瞧中說給了娘家唐府的大公子,去年年底的時候定的親事,本來是打算今年過門的,結果唐家大老爺年初因病過世,這婚事才暫且擱置了下來。
好在大周的女子嫁人本就晚,寧絹而今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便是兩三年也不是等不得。
書寧對寧絹的印象很不錯,這姑娘與仁貞太后長得有五六分相像,又是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無論談吐舉止都十分得體大方,而今在自己府裡頭,也是一貫的端莊優雅,這讓本來大刀闊斧地坐在太師椅上吃水果的書寧也不好意思地收了收腿,作出端正肅穆的儀態來。
寧家二姑娘生來痴傻,平日裡卻是極少與諸位晚輩交流,雖而今已與常人無異,但寧絹與這位小姑姑實在沒有什麼身後交情,見面寒暄了幾句後,屋裡便有些冷場。
書寧也不欲為難這小姑娘,正要開口說乏了準備打發寧絹回去,忽又聽得門外的通穿聲,說是表小姐求見。
書寧聞言微微有些詫異,老太太昨兒就吩咐過要書寧好生將養身子,莫要費神出來應酬,寧絹這嫡親的侄女也就罷了,這個什麼表小姐又是何許人,竟這般冒失?
許是看出了書寧臉上的疑惑,寧絹善解人意地柔聲提醒道:「小姑姑怕是不記得了,這位是大嫂的表妹,閨名喚作環環的,而今就在環碧閣的客居住著。年初她將將來的時候曾來給小姑姑請過安。」
從年初到而今倒有大半年了,這表小姐住在寧府卻只來給寧二姑娘請過一回安,而今倒是跑得飛快。書寧在宮裡頭見多了這種趨炎附勢的人,心裡頭頓時生出些不耐煩,似笑非笑地揮了揮手,道:「我困了,不耐煩見客,打發她回去罷。」
她在寧家的輩分了得,府裡頭除了老太太跟兩個兄長並倆嫂子外,旁的人見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書寧也不願拘著自己,說話做事都率性而為,毫不客氣地把那表小姐給趕了回去。
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倒把寧絹和屋裡的幾個丫鬟嚇了一跳。但寧絹本就不是話多的人,況且而今的書寧還是長輩,故只詫異地抬眼看了看她,並未作聲,面上也很快恢復正常,倒是她身邊的小丫鬟聞言面上毫不掩飾地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顯然對那表小姐十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