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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2:48 作者: 余眠久
    殿內傳出一聲怒斥,只聽得見聲音:「是他忤逆犯上——不顧多年君臣情誼!還要朕怎麼寬恕?朕這些年對他頗為倚重,他卻如此狂悖!」

    寧斐然脊背挺直,張了張嘴,又無力地閉上。他沉默數息,雨水順著下巴落在地上,臉上粘著頭髮,十分狼狽。

    寧斐然忽然兩手伏地,頭重重磕在殿前石磚上:「皇上——!」

    「卡!」程導喊停。

    灑水機關掉,化妝師立即上前,給寧斐然額頭上沾了點道具血漿,並往剛才磕頭那塊地上灑了兩滴,在水裡暈開。

    補完妝,寧斐然又伏地,接著拍。

    「皇上!林知瀚出言無狀,確有其事,但說他玩忽職守,貪墨公銀,卻實在是無稽之談!」寧斐然面色頹喪,帶著點自己都未察覺的悲哀。「林知翰遭人構陷,其間種種還未有定論,就將他下了詔獄嚴刑拷打!皇上,金鑾殿上——可還有天理昭然?」

    殿內一片寂靜,隨即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成宗皇帝步出殿外,站在台階上,怒氣勃發,大聲道:「你放肆!」

    鏡頭拍寧斐然的側臉,他喘了口氣,大雨淋得眼睛都睜不開。

    君臣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鏡頭拉近,形成一個對稱的畫面。雨簾將二人分開,為之後的政見不合埋下了伏筆。

    這一場雨戲是情緒爆發點,拍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夜幕降臨。

    整個過程中,寧斐然都在劇組造出來的雨中跪著。現在還是三月份,氣溫並不高,冷水澆在身上都要打個激靈,更不用說跪在那裡淋好幾個小時。

    拍完這場戲的時候寧斐然渾身都是僵的,膝蓋鈍痛,站都站不起來。由於在低溫環境中待了幾個小時,體溫也很低。

    助理見他情況不好,趕忙上來扶著,把他攙起來,坐到一邊去休息。

    程導知道這場戲條件惡劣,專程過來關懷:「是不是冷?等會給你條毯子,裹好了再回酒店,開空調暖和暖和。年輕人火力旺,不會有大事。晚上最好喝點藥預防,別生病嘛。」

    寧斐然渾身打哆嗦,勉強笑了笑,道:「還行,最難的一場拍完了,後面都不用受這罪了。」

    「欸,沒錯。」程導拍了拍寧斐然的肩膀。「快去把戲服脫了,換身乾淨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後勤遞給他一條又厚又大的毯子,笑道:「寧老師辛苦,今天的戲太棒了,導演一直在夸。他們那邊在分薑湯,讓助理去端一碗吧,暖和一點。」

    寧斐然點頭道謝,幾分鐘後喝了薑湯,整個人包在毯子裡,感覺暖和一點了。凍僵的四肢從末端開始蔓延一種既麻又癢的感覺,伴隨著逐漸升高的體溫。

    劇組還要拍夜戲,不過寧斐然沒有場次,所以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他有種要生病的預感,回到酒店就讓助理去買了感冒藥,然而到了晚上,還是感覺渾身開始發冷,鼻腔往外呼出熱氣,並且嘴唇乾燥起皮。

    助理又去給他買體溫計,回來一量,三十八點四。

    有點發燒了。

    助理沒經多少事,有點慌,怕王鵬怪他沒照顧好寧斐然,焦急道:「這怎麼辦?明天還能不能拍戲了?要是耽誤進度怎麼辦,導演不會說你吧,寧哥?」

    寧斐然有點輕微的頭疼,只想休息:「沒事,問題不大,睡一覺就好了。你別跟鵬哥說,先去給我買點退燒藥吧,然後跟導演打個招呼,看看明天上午的戲能不能挪到下午。」

    助理只好答應,想了想,給他把空調打開,帶上門出去了。

    -

    次日,寧斐然燒還沒退下去。

    程導開始拍戲前來看了一眼,見寧斐然埋在被子裡,便沒出聲打擾,只告訴助理今天給寧斐然放假,讓他好好休息。如果後面體溫再升高的話,就讓醫生過來看看。

    寧斐然一覺睡到十點多才醒來,這段時間拍戲睡得少,這下也算是難得的懶覺。

    他沒什麼精神,渾身乏力,知道不用拍戲後也沒就著急起床,吃了藥之後繼續躺著。

    助理給他點了個清淡的營養粥外賣,寧斐然感覺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點暖胃,便沒再動。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手掌被人握住了,暖意從指尖擴散到四肢百骸。

    ……這麼溫馨的嗎?寧斐然恍惚地想。誰還守著我睡覺?

    他慢慢地轉頭,往旁邊看,果然是周弈那張熟悉的臉。

    寧斐然嘆了口氣,也沒把手抽回來,只稍稍動了動,開口道:「幾點了?」他嗓音有點啞,聽著虛弱。

    周弈伸手在他鬢角摸了摸,把汗濕的額發撥到一邊,才說:「一點多。」

    一覺就睡到下午了。寧斐然恍惚地想。

    他還是沒精神,不過燒已經退了,就覺得肚子有點餓。

    周弈打包的飯菜還在,寧斐然也不挑剔,讓助理熱了熱,當作午飯。

    周弈給他把炒菜裡面的肉挑出來,堆在白米飯的尖尖上,隨口道:「拍戲這麼辛苦,有沒有想過做點別的?」

    寧斐然:「?」

    「累死累活兩一個月,中間要淋雨,下跪,被人打,被機器吊起來甩。」周弈道。「夏天穿棉襖,冬天跳池塘。萬一劇撲了,還有一堆人指著罵。」

    寧斐然:「……」

    「平白無故在雨里淋半天,最後放到電視上只有兩分鐘。」周弈說。「賺的錢不多,還要累得跟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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