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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2:48 作者: 余眠久
章柔不像周盛洋的妻子文英,有良好的家世背景。作為家族聯姻的一方,文英有足夠的資本,章柔唯一可以倚靠的卻只有丈夫。
原本聚博集團能順利交給周盛海的話,平穩過渡到下一代交給周弈繼承並不是什麼問題。但周盛海死後,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周家默認的第三代繼承人是周簡。
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承父業,長子則有更大的優勢。假如長子早逝,長子的兒子也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
而周盛海不幸英年早逝,帶來的就是權力的更迭與章柔周弈母子倆的邊緣化。
周洪森再疼愛這個不幸的孫子,那時候沉浸在喪子之痛里,又要兼顧公司、培養周盛洋……實在是力不從心。
在這種狀況下,自然也無暇顧及周弈的處境。
「我那時候還很小,不知道事,沒有人管我,只記得她每天待在房間裡哭。」周弈冷漠地說。「現在想想,也許不是為爸爸哭,而是為了她自己。」
章柔驟然失去依靠,心靈脆弱,無以寄託。周弈那時候才三四歲,看不出什麼資質,周家產業被周盛洋接管後,沒有人會覺得有一天他能夠再拿回來。甚至章柔內心恐懼將來的某一天,周弈長大之後,他們母子倆都會被周盛洋趕出周家。
在章柔的概念里,兒子還小,將來長成什麼樣也不知道,她擁有的一切都如幻夢虛影一般,無時無刻不處於崩塌的危險中。
只有找到一個依靠,攀附在一株堅實的大樹上,才能安心。
「她去討好爺爺,討好周盛洋和周簡,甚至討好我小嬸。」周弈淡淡地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了。「唯獨對我不管不問,就因為覺得我不能繼承聚博。」
寧斐然:「……」
寧斐然簡直啞口無言,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母親能做出來的事情。
劉永芬女士雖然在家裡說一不二,但寧斐然成長過程中無疑是被父母深切愛著的,他幾乎不能理解章柔的想法,頓覺周弈的話很有道理。
章柔好像腦子有什麼毛病一樣。
「她還覺得周簡是能繼承聚博的,所以對他很親近。」周弈冷冷地說。「也不想想周簡那榆木腦袋,笨得都要挖坑把自己埋了,能有什麼出息。別人是有親媽的,能被她三言兩語騙了認個野媽?」
寧斐然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什麼周弈突然又開始diss起周簡來,有一點想笑。聽到野媽兩個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噗——」地一聲。
周弈:「……」
寧斐然趕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本來心裡有點陰鬱暴躁,這時候寧斐然一打岔,忽然輕鬆起來,但他還是有些不忿,說:「結果現在,周簡被養廢了,她又想跟我修復關係……」
寧斐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周弈深呼吸,平復心情,而後仿佛事不關己一般,說:「這個家裡,除了爺爺,其他人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了。」
他小時候還為此哭鬧過,甚至嫉妒周簡,為什麼他可以父母俱全,被雙親疼愛的同時還擁有自己母親的關愛。
後來他長大了,也不在意了。
周盛洋畢竟是周簡的父親,即便兒子再不成器,也還是心疼的,文英更不用說。
至於章柔……恐怕她對周簡好也並不是出於真心,而是為了自己。
周簡被其他人偏愛著的時候,周弈也獲得了周洪森格外的關心愛護。這已經足夠了。
寧斐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了半天,只吐出幾個字:「都過去了。」
所有的經歷被塵封在晦暗的過去。周弈一個人孤零零地長大,或許如今蛻變成了成功的青年才俊,但小時候被忽視,在扭曲的家庭環境下長大,還是對他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影響。他變得暴躁,說話絲毫不客氣,直率但尖銳……
這些都是他獨自一個人忍耐過來的。寧斐然深知某些痛苦只能一個人承受,勸慰完全是蒼白無力的。
周弈朝他笑了笑,十分平靜地說:「是過去了,我現在基本不會主動跟他們接觸。如果他們也能不來煩我的話更好,免得髒眼睛。」
車子平穩停下,楊秘書降下擋板,朝後面說:「到了。」
周弈點點頭。
兩人都要錄製今天的節目,周弈怕寧斐然還沒恢復好,下去的時候扶了他一把。想了想,又回身朝楊秘書說:「你回去老宅一趟,把周簡接過來,讓他把最近兩個月所有的項目企劃案都做一遍。已經通過的也要做,不合格打回去。不用給他開工資。」
寧斐然:「……」
楊秘書仿佛見怪不怪,微笑道:「好的。」
周弈現在雖然不至於嫉妒周簡這個憨憨,但從小養成的心態還是沒轉過來,但凡跟周簡說話必定冷嘲熱諷。今天因為周簡喝醉了打架被章柔膈應一把,自然是要把帳算在周簡頭上的。
周簡越不開心,周弈就越高興。
楊秘書開車走了,周弈和寧斐然相攜走進錄影棚。
昨天的事情早已傳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們見到寧斐然都上來打招呼,紛紛表示關心,讓他注意身體。
寧斐然掛著笑臉,一一謝過。
遠處,袁程遠默默看著,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成拳狀,用力到指節泛白。片刻後他深深吸一口氣,主動向寧斐然走過去,揚起笑臉:「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