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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2:48 作者: 余眠久
他打算從比較能讓人接受的部分講起,避免一下和盤托出刺激太過。寧榮建畢竟年紀大了,還是循序漸進地好。
「這是從我頭頂上長出來的。」寧斐然觀察了一下爸爸,見他沒有要撅過去的跡象,才繼續說。「連著頭頂,碰它我能感覺到。夏天那時候就長出來了,一直到現在。」
寧榮建:「……」
寧父活了大半輩子,也算見多識廣,但這種從頭上長草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說,此前聞所未聞。他恍惚了一瞬,才問:「你疼不疼?」
這是一個父親第一瞬間的直覺反應,不是這事兒有多奇怪,而是自己兒子疼不疼。
「不疼。」寧斐然心裡定了定,有點鼻酸。
一時相顧無言,寧父在默默消化這離奇的事情。寧斐然看他情緒還好,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樣子,就打算開口說別的了。
老實說,跟爸爸坦誠這件事是很難的。寧斐然的自我認知里,這株草其實除了礙事之外沒有別的影響,他對自己能生孩子這件事並沒有那麼介意,因為毫無實感。
很多時候,因為過分不現實,寧斐然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這個問題。
但現在不能不說。寧斐然還未能確定自己未來的愛人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如果這件事不說清楚,將來面對的問題會更大。假如哪一天他跟同性在一起了,再來坦白這件事,寧父肯定會對他現在的隱瞞感到傷心。
寧斐然扒了扒頭髮,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時,劉永芬在一邊輕輕啜泣了兩下。
父子倆同時抬頭向她看過去,都有點慌張:怎麼說著說著還哭起來了呢?
寧父對一切都不清楚,只以為老婆心疼兒子,但也有點懵。說哭就哭了?老婆原來是個情緒這麼脆弱的人嗎?
寧斐然則:「……」
「都怪我……」劉永芬眼圈是紅的,看起來很難過。「都是我沒生好。」
寧榮建趕忙安慰她道:「怎麼能怪你,也有我的錯。是我……咳咳,質量不好,才發生了這種意外。」
寧父連忙把一口大鍋往自己身上攬。
劉永芬:「……」
寧斐然:「……」
劉永芬本來看他們父子倆談話,有種莫名的心酸感,忍不住落了兩滴淚,這時聽見寧父的話硬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別瞎給自己找事兒。」劉永芬道。「這真的是我沒生好,兒子這長東西的毛病是從我家那邊傳下來的,隔幾輩就有。」
寧榮建:「……」
寧父茫然了。他第一次聽說這事兒,有點回不過神,下意識道:「……那你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沒跟我說?」
劉永芬女士聽他這話覺得意思不對,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知道這事兒就不跟我好了?」
「那不能。」寧榮建想了想。「換那時候不定,現在沒必要在意。」
「哦。」
劉永芬了解老伴,她頓了兩秒,緩緩鋪墊:「其實這是個遺傳病……」
寧父:「!!!」
寧斐然:「……?」怎麼還扯上遺傳病了?
長草的寧斐然本人都不知道這個「遺傳病」的設定又是從哪兒來的,寧父就更不清楚了。父子倆互相看一眼,都轉向一把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寧榮建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一般來說遺傳病都很嚴重,對身體很不好,我也特別擔心兒子會有什麼問題……」劉永芬先把事情往嚴重了說,等老伴緊張了,才又拋出下面的話。「我家裡傳的這個,倒是對健康沒有什麼影響。」
寧父聞言先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只要對身體沒害處,就當是多長了一根手指頭了。」
寧父已經放鬆下來,寧斐然卻感覺到劉永芬女士要放大招了。
果然,接著就是一句:「就是長了草的人能生孩子。」
寧父尚未反應過來,不過腦子便附和道:「這就好這就好——啊?!」
寧父目瞪口呆,僵住不動了。
寧斐然早已料到,捏了捏鼻樑,沒說話。
寧父好一會兒才回過意思來,看看老婆又看看兒子。
兩人都沒跟他對視。劉永芬強勢了大半輩子,剛才坦白之前也充分利用了智慧做武器,這會兒卻又心虛又愧疚,扭著脖子不敢看他。
照理來說這事兒也不是寧母的錯,畢竟誰能想到自家裡一個神話故事一樣的傳說竟然是真的呢?
寧母心裡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但還是過不去。想到老伴平時對自己基本是言聽計從……一時更難受了。
「誒——」寧榮建嘆了口氣。他左右看一看,十分無奈地說:「都這個樣子做什麼?」
「這件事離奇是離奇了點,但也不算太壞。」寧榮建說。「樂觀一點想,至少頭上長草不會要人命,對吧?」
寧斐然頂著草看向父親。
寧榮建心理素質很好,這時已經完全接受了:「我養了你二十來年,難道就因為你頭上長個草,就不是我兒子了?」
「爸。」寧斐然深吸一口氣,父子倆擁抱了一下。「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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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寧家二老很快就說要回老家。
一是寧斐然現在知名度太高,不能出門陪他們逛名勝古蹟,待著也悶;二是老在王鵬家住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