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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0:48 作者: 柳辭韞
陸悅容矮身示意他趴上來,陸瑾淮乖乖地環住了娘親的脖頸。
她站起身來, 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和陸瑾淮說道:「其實這些守衛家國的將士們, 原本就是普通人,他們用普通人的身份做著最偉大的事業, 這是他們的職責賦予的崇尚光芒。」
「他們在戰場上闖出無數功勞, 是身份的職責。他們私下嬉笑怒罵, 這才是自我。」
「你崇拜的究竟是什麼,你想清楚過嗎, 瑾淮?」
陸瑾淮到底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兒,他並不太明白娘親說的話, 他搖搖頭, 「不懂。」
陸悅容輕笑, 「現在不懂沒關係,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那一邊,周乾走上前去, 替邱戎換藥。
「將軍,夫人離開了。」
「嗯。」
「屬下剛剛進來時看見少將軍了,和您長得很像。」
邱戎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實在傷得太重而失敗。
「他們……過得很好。」
即使沒有他,他們也過得很好。
邱戎不願意去細思, 為什麼陸悅容母子在瀚漳,而紀峘卻從未在信中告訴過自己。
因為他尚且記得當初紀峘說過,他想娶一名陸府的小姐,那女子是誰,現在看來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了。
「水患……」
「屬下已經按照您的指示安排下去了,您就安心養傷吧。」
「嗯。」
「只是我們都離開後,把您一個人放在這兒總是不太安全。對了,這樣正好可以讓夫人過來照顧您!」
邱戎精力耗盡,緩緩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陸悅容照約定過來給邱戎看傷,她依舊是把陸瑾淮安置在屏風之外,然後自己一個人進到內室。
昨日那名叫元猛的壯漢,想來是已經聽了周乾的介紹了,今日見到陸悅容一句話也不說,像鵪鶉似的站在一旁。
她走到床榻邊,揭開帷帳,讓光線照在邱戎臉上,打量著對方的臉色。
昨日裡診脈時她就知道邱戎這一身傷不止是看上去嚴重,也不知道昨晚他是怎麼支撐住自己的,竟然那副模樣都沒有昏厥。
陸悅容看著邱戎閉目沉睡的蒼白面容,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邱戎受到這麼重的傷。
西北邊陲上面對北夷戰無不勝的神話,落在東南淺灘之中,被一群烏合之眾折騰到滿身傷痕。
也不知道派遣他來剿匪時,皇帝究竟在想什麼。知道的,明白這是來剿匪,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是認為邱戎功高蓋主,想趁機借刀殺人呢。
陸悅容搭著邱戎的手腕為他診脈,想來也是連日奔勞,經過昨日那一帖藥再加上好好地休憩了一番,至少從脈象上來看,比之前那亂七八糟的脈象好了太多。
陸悅容診完脈,便收拾著東西說道:「情況穩定下來了,你們好好照顧他,恢復得好的話,要不了三個月就能恢復如初,我會不時過來看看的。」
「夫人……」
「有話請說。」
「我們照顧不了將軍,今天我們所有人就要繼續回去剿匪。」
「是嗎?」
「所以……將軍還需要您來照顧了。」
陸悅容不說話,只看著周乾。似是要在他的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跡。
對方十分鎮定地回視著她。
陸悅容放棄了,「可以。但是我每天來回太過麻煩,你們留兩個人,五天後等邱戎再穩定些了,把他搬到我的住所。這個要求總能滿足吧?還是說,你們連兩個人缺席五天都不能?」
周乾連忙應承:「自然可以,夫人放心!」
「好,那麼醫藥費就等你們剿匪回來再一併算清。」
「……遵命。」
於是乎陸悅容來來回回照顧了邱戎五天之後,終於能夠把他搬到了自己的小院裡。
她把邱戎安置在自己住所里,一間收拾好的未有人住過的廂房中。
雖然這幾天來往,她都帶著陸瑾淮,但是父子二人一直都隔著屏風未曾見面。
把邱戎帶回住所後,陸悅容特意叮囑了一句陸瑾淮:「隔壁那間屋子裡住著的是這幾天我在照顧的病患叔叔,他傷得非常的重,瑾淮千萬不要進去打擾到他。」
陸瑾淮充滿了好奇心,但還是乖乖聽著娘親的話:「好,瑾淮不進去。」
自此,一家三口進入了一種奇怪的同居模式。
每次陸悅容進屋為邱戎換藥時,對方都強打著精神看著她。
如果不是她對邱戎的傷勢了如指掌,都要覺得對方如此有精神,其實傷得並不重了。
好幾次,邱戎都張嘴想要和陸悅容說幾句話,卻每次都被對方忽視。或者是被她嗆上一句:「有這個精力,不如再多喝一口藥。」
此時恰好是六七月還非常炎熱的時候,邱戎不好洗漱,卻也不能就這麼躺在床上變臭。於是除了治傷之外,每隔幾天陸悅容還會為他擦拭身體以及清洗頭髮。
明明對方在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可是邱戎的內心卻捕捉不到她的存在。
也不知是否因為傷患的脆弱,他從心底溢出了從未有過的落寞。
治療的第一個月過去了,邱戎身上的傷口好了個大半。
雖然還不能下床,但是在陸悅容的攙扶下,至少能靠著枕頭半坐著一會兒了。
這天傍晚,陸悅容扶著邱戎坐起身來,為他換著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