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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0:48 作者: 柳辭韞
不是每件事情都會有一個好的開頭,也不是每一個壞的開頭就註定不能擁有好的結局。
她努力忽略心中出現的小小疙瘩,神色淡然地準備把信箋放回原處。
只有指尖剛剛接觸的地方出現的褶皺,泄露了她知道真相時的憤怒。
正在她拿著信箋向前伸去,身後出現一隻手,抽走了她手中的紙張。
陸悅容轉過頭來,看向來人,「邱戎。」
邱戎不說話,把信箋放入抽屜,關上並拿起一旁的鎖鎖了起來。
然後他就坐到椅子上,開始處理文書,頭也不抬地說道:「出去吧。」
陸悅容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她固執地看著邱戎,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直接宣判我的死刑嗎?」
邱戎的手停頓了下來,卻依舊不看她,也不說話。
若是放在平日,陸悅容或許會直接與邱戎說開。
然而此時正在孕期的她,本就敏感多疑。但凡對方表現出一點與往日不同的舉動,都會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
更何況,她現在直接說出來,邱戎是會選擇相信她,還是覺得她無理取鬧?
「好,我出去。」
陸悅容走到書房門口,轉過頭來看向邱戎,恰好與對方剛剛抬起的目光相撞。
她感覺到了從心底溢出的挫敗感,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而改變。他仍舊是那個所有事情都只喜歡藏著不說出來、令人惱怒的人。
她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懂他。
出了書房,陸悅容便去後廚,給自己煎了一碗安胎藥。許是剛剛情緒波動過大,她隱隱覺得有些許不適。
在一旁等待的時候,她試圖從邱戎的角度思考一下,他為什麼不願意把這件事情攤在明面上說,但終究沒有想出他會有怎樣的理由。
其實她也從來沒有和邱戎坦白過自己的事情。
他總是愛誇她聰明、果斷,誇她腹有詩書氣自華。但是其實她並不能分辨出邱戎這說的是實話,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如果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女,他會覺得自己是魚目混珠,還是從愛意里衍生不必要的憐憫?
歸根究底,她不是個自信的人。
十年人生中,陸悅容遇見的人都已經是寥寥無幾,而邱戎一個人就占據了她整顆心的絕大多數。
她不想因為莫名其妙的誤會,讓他們心生隔閡。
再給他五天的時間,如果五天內邱戎沒有找自己談話,那她就主動去說出自己的故事,說一說自己在陸府枯燥乏味的十年生活。
晚間的時候,邱戎照常地回臥房裡幫陸悅容按摩乏力的四肢。入寢時,也照常抱著對方安睡。
除了兩人都沉默著不再交談,似乎與平日裡沒有區別。
邱戎輕拍著陸悅容的背,讓她在自己懷中安穩地沉入夢鄉。
他低頭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獻上一枚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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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戎平生最討厭表里不一的人。
在他十歲左右還住在澤安的將軍府時,遇到過一件事情,在他年幼的記憶里打上了深刻的印記。
十歲那年,澤安城裡出了一起虐殺幼童的案件。城中大大小小几十戶人家,都出現了孩童失蹤,最後只找到屍體的事件。
所有人都覺得能做出這種案件的人,一定是一名十惡不赦的在逃犯人。
可是最後的結果,卻令大家意想不到。犯人竟是落座在將軍府隔壁的,一名官員的夫人。
那位夫人十分溫婉賢惠好相與,尤其是小孩子,最是喜愛她。
而她做出的可口點心,也非常成功地俘獲了街坊四鄰中小孩的追捧。
就連邱戎,也會偶爾去品嘗一二。
轉折發生的那天,邱戎正與四五個孩童一起在那位夫人家玩耍。
當時邱戎年紀尚小,等他發現不對時,所有人都被關進了一間並不寬闊的小院裡。
向來笑得平易近人的婦人,剎那改換成一副面目猙獰的模樣,手中攥住一條長一尺余的鞭子,肆無忌憚地追著孩子們抽打。
院子裡迴蕩著孩童的尖叫聲、哭喊聲。孩子們越是痛苦傷心,婦人就越是笑得猖狂。
好在沒過多久,澤安府衙的差役們便破門而入,控制住了婦人。
回了家之後,聽父親說明了來龍去脈,他才知道,原來府衙早就已經盯上了那名婦人。只是不知為何,近期婦人突然不再作案,因此府衙只能守株待兔。
直到這天,婦人終於按捺不住,再次對孩童下手,差役們才能一舉抓破犯人。
後來在盤問婦人的丈夫時,他們才了解到,原來那名婦人心生怪病,一直有虐待人的習性。
丈夫被虐待奴役得太久,早就不敢反駁自己的夫人,甚至有時候還會利用職務之便幫助婦人。
這次官員升遷為京官,本想按照過去行事,賄賂上級,卻發現天子腳下,這招行不通了。
他只能約束自己的夫人,讓她安分一點。然而婦人心底的惡魔終究是關不住的。
從那之後,邱戎最厭惡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
可想而知,當邱戎在相信了陸悅染信中的話,再見到看上去十分無害的陸悅容時,心裡有多麼反感自己這個虛偽的妻子。
再加上,他本就不喜別人隨意插手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