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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0:30 作者: 半袖妖妖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韓湘子的兒子韓沐,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

    當年也正因為天子給他撐腰,據說是憐其無子,在宮裡抱了個小太監給他。

    如今這少女就在眼前,雖然也是身姿也是玲瓏有致,但是,他如何不疑那衣裙之下,是不是一個少年假扮?

    他伸手摸向酒樽,正要起身,卻見扶蘇已然先一步走了過去。

    李煜一側身,立即就有人上前來斟酒,他的目光一直在對面,阿沐正一手晃著酒樽,清亮的眸光直發亮。

    只不過,她看著扶蘇,這表情幾乎是和見到他那時候如出一轍:「太子殿下好風度,小女子敬殿下。」

    李煜不由挑眉,所以說還說什麼他最好看,都是敷衍,是見誰都說的鬼話。

    少女一臉的笑意,飲酒時也不扭捏,當真是一仰而盡,扶蘇笑:「慡快。」

    說話間韓湘子竟然去而復返,他只站在大殿前面,看著阿沐目光淺淺:「還不過來?回去了。」

    阿沐一口酒差點嗆到,趕緊把酒樽放在了桌上。

    她規規矩矩地向扶蘇施禮,臨走時候也不忘對著李煜欠了欠身。

    剛剛明明還很自在的姑娘,這會就連走路都變得小心翼翼了,當真就和不知如何相處的陌生父女一個樣子。

    少女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來回飛揚。

    一個人能扮成另外一個人,但是他下意識的小動作,永遠不會改變。

    李煜再不猶豫,起身追了過去。

    韓湘子臉色不虞,阿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只是未等出殿,天子身邊的常侍已經迎了過來,他撲騰一聲這就跪了韓湘子的面前,只管苦苦哀求:「韓大夫請留步!」

    眾人面前,他有苦也說不出來,眼巴巴地可憐兮兮地看著男人。

    可惜人家完全沒有半分想要留步的意思,眼看著人就要繞過自己,這小太監也是急了,伸手就來抓袍角。韓湘子平日就最厭惡別人碰觸,你看著大腿兒子抱得別人抱不得,他堪堪躲過,正要發怒,齊國天子已然從長廊的那一頭快步走了過來。

    他一身龍袍在身,乍一看和平時並無區別,可仔細一看走路的姿勢略有古怪。

    當然了,韓湘子一眼就看見了哪裡古怪。

    齊天子一隻腳並未穿鞋,雖然停下了腳步,裝作波瀾不驚的模樣,但不論是表情亦或者身上的龍袍都能看得出來是匆匆而來。

    周邊的人當即跪下,韓湘子的目光冷冷掃過腳邊的常侍,不等他開口齊天子已然頓足。

    昏暗的燈火下,即使是天子威儀還在,但細心人也能在他臉上看出侷促,就算是天大的火氣也頓時消了一半,男人頓時回眸,聲音已經降低了兩個調調:「何其正,你跟著小姐先回去。」

    李煜已到跟前,跪了一地的人誰也不敢抬頭。

    齊天子淡定轉身,就好像他剛才從未出現過一樣。

    阿沐從地上起身,才剛剛上來的酒勁讓她腳下一虛,晃了一晃。

    幸好何其正就在眼前,她伸手扶在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也穩住了自己:「酒上頭了,快走。」

    說著推了他一把,她跟在身後。

    只不過也未等她走出幾步,身後男人忽然加快了腳步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

    她身體最下意識地反應就是反轉一個小抽就像泥鰍一下掙脫開來。

    回身站定,那漆黑的眸子就像帶了一層淡淡的浮光:「男女授受不親,世子殿下。」

    李煜頓時皺眉。

    她說什麼?

    和一個男侍衛都能拉拉扯扯,卻與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他別開眼,拂袖先行一步:「一起走。」

    一起走,什麼意思?

    不過不管什麼意思,都得儘快離開皇宮,阿沐快步跟上。

    何其正趕了車來,長路早早就占了馬車另外一邊,少女這才明白一起走是什麼意思,恐怕現在那主就在車上等著她。

    她酒色微醺,抱臂晃了車窗邊上,用清脆的聲音說道:「孤男寡女,世子殿下這樣不妥吧,我瞧見晉王府的馬車就在後面了。」

    分明就是少女音,可惜車內並沒有什麼人回應她。

    秋風一吹,去了不少的躁意,阿沐腿一軟這就靠在了車上。

    明月當頭,她揚著臉,伸手入懷摸出了根紅繩戴了脖子上,領口處稍微整理了下全都遮掩住了這才勾唇。

    少女對著月亮笑,對著月亮揮手,何其正久不等她上車果然來尋:「小姐……」

    阿沐提起了裙角,目光卻是頓住了。

    就在何其正的身後,一輛馬車行過,突然停了下來。

    男人掀開車簾,眉眼間儘是笑意:「聽說韓大夫先不能回,不如我送韓小姐回去?」

    扶蘇聲音剛落,這邊馬車上的窗簾也被挑了起來,當即露出了李煜的側臉來,昏暗燈下也能見其容顏俊美,當真是好一個公子舉世無雙,阿沐回眸瞧見,故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很快,男人不容置疑的聲音在旁響了起來:「上車。」

    少女背對著他,終於笑出聲來,歡快地對著扶蘇擺手告別,這才轉身上車。

    當然了,她因為一時忘記自己穿的是裙子絆住了腳,是直接摔進車廂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扶蘇的笑聲簡直能刺入骨髓了,李煜更是皺眉。

    馬車緩緩駛離,阿沐十分淡定地趴在他的腳下仰著臉看他。

    她眨巴著眼睛:「對不住。」

    說著爬將起來坐在了他的對面,故作鎮定地彎腰拍著自己裙角灰塵。

    男人卻只冷笑:「阿沐,從十里瀑掉下去很好玩麼?」

    他就認定了這是少年假扮,目光灼灼。

    阿沐自然裝傻,坐直了身體:「不知殿下說的什麼?什麼十里瀑?」

    李煜微微勾唇,眼尖地瞥見她領口之下露出一節紅繩來,他心一動,頓時傾身:「這是什麼?嗯?既然要裝也要像樣一點……」

    說話間,他忽然欺近,伸手勾住了紅繩。

    雪白的肌膚之下,少女似乎慌亂。

    她雙手按住自己胸口,那十指纖細和阿沐如出一轍,男人更覺可笑,可不等他動手阿沐毫無章法的拳頭就已經揮了過來。

    李煜認定她就是少年阿沐,怎肯住手。

    馬車行駛得很慢。

    其實阿沐剛才上車之前,還和何其正多說了一句,讓他不管什麼動靜都不要管,一旦安靜了下來再救場。

    此時車上叮咣直響,他充耳不聞只管趕車,卻也擔憂不已。

    當然了,其實也沒什麼可擔憂的。

    車內已經安靜了下來,阿沐掙扎的時候扯倒了男人,扭打的時候男人勾出了紅繩,然而他身下的少女衣衫凌亂。

    她雪白的肩頭半個都露在外面,裡面的抹胸鬆了根帶子,似乎和紅繩纏了一起被他扯開了些,正好露出裡面的半邊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上面一點紅梅傲立,雖然這女人的特徵並不那麼飽滿,但是很明顯,在他身下的,分明就真的是個少女。

    而他手裡勾出的玉佩,也完完全全並非是他晉王府的玉佩。

    微怔之餘,馬車已停。

    何其正叫了聲小姐,這就掀開了車簾,李煜下意識傾身遮住他目光:「出去!」

    阿沐一把扯上領口,反手也抽了他的臉上:「你混蛋!」

    她此時強忍笑意,哪裡哭得出來,只使勁給人推了開來,抱住膝頭才埋首嚶嚶起來……

    也不用人趕了,李煜和長路半路下了車。

    這一天的感覺是要有玄幻有多玄幻,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

    之前的少年阿沐,就像一抹淡色留在了他的心底,而那隻小白兔是牢牢印在了他的腦子裡,當時才驚覺這姑娘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道已經竄入了他的鼻底。牛二趕車追上了他們,就連長路也在發現少女哭泣之後,下車與他說,這不是阿沐。

    許是太疲憊了,男人閉上了雙眸。

    他揉著眉心,思緒一片混亂,夜色漸濃,牛二趕車也快,不多一會兒就到了晉王府的大門口。

    長路先行下車,伸手挑起了車簾,李煜沉下心來緩步下車。

    朱門門前,卻是站著一個小丫鬟。

    她不得入門,只得來來回回在門口徘徊著,見了馬車當即奔了過來,李煜抬眸已然發現不遠處停著的一頂軟轎。

    小丫鬟到了他面前,只管跪了下來:「殿下,我家夫人請殿下過去說句話。」

    他目光淺淺,只淡淡瞥著她:「太晚了,有事明日再說。」

    小丫鬟不肯起身:「今日將軍府大火,撲滅後卻在燒毀的祠堂當中找到了一件晉王府的物件,夫人請殿下過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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