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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0:30 作者: 半袖妖妖
    吉祥:「……」

    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的哭技已經爐火純青,一進到屋裡,躺在榻上的趙英此時髮辮已經散開了,地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摔壞的花瓶等物到處都是狼藉,矮桌上放著的首飾此時卻是規規整整地放置一邊,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有趣。

    海棠見她只是發怔,趕緊又拉了她一把:「還不收拾收拾!」

    吉祥認命地蹲下了身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心裡數著數,果然沒數過二十隻羊,小燕子哭哭咧咧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前面身形高大,仍舊俊秀英挺的正是趙昰,身後跟著彎腰駝背的老奴。

    不用抬頭,也能知道趙英此時看著父親的目光得有多委屈。

    趙昰一眼瞥見女兒臉上的血痕,剛一動又踩了碎片上,趙英抿著唇單單只叫了一聲爹,他勃然大怒的聲音已經吼了出來:「這是趙姝乾的?嗯?」

    老奴自然在他身後勸慰:「將軍息怒將軍息怒,姝兒小姐還小,多半是孩子氣,不能動真格的……」

    話還未說完,趙昰已到了榻前,他腳步極快,袍角划過了吉祥的眼前。

    海棠示意她不要抬頭,以免遷怒到二人,男人果然氣得不輕,到了趙英跟前,人也不說話,只臉上掛了兩行清淚,就足以令他心碎。

    趙昰怒氣沖沖地走了,吉祥抬頭的時候,剛好看見他的背影。

    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未曾這麼注意到他的身姿,這麼些年過去了,男人的肩膀似乎更加的寬厚了,其實對於他的記憶,她沒有很多了,只是此時看著他,卻真的變換了心境,殺了他簡直便宜他。

    地上亂糟糟的東西需要人收拾,小燕子抹了眼淚又出去打探消息,海棠和秋jú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對視一笑愉快地打掃起來,吉祥也未等她伸手,趙英卻是出聲了:「吉祥這麼難聽的名字你怎麼想出來的,嗯?過來。」

    吉祥:「……」

    她聽喚起身,這就到了榻邊。

    趙英此時已經坐直了身體,她伸手在矮桌下面取出了個兩節的食盒,這就對她招了招手:「過來,你坐下。」

    說著輕輕打開蓋子,露出了裡面的冰塊。

    在這冰塊當中,放置著一小盤甜糕,見這冰塊大小就知道這東西在她屋裡放置了有一段時間了,從打趙英打量她的第一眼,吉祥就知道,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她當著自己的面劃破了臉,很明顯,如果在這甜糕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還猜不出怎麼回事,那麼吉祥豈不是蠢到了大天邊去?

    她是想和韓湘子劃清界限,她是想與齊為敵,她是想自己報仇雪恨,想光復沐家,而當她詐死,韓湘子兩次將甜糕送到她的面前,無非也就是告訴她,對於她的這種小把戲,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就像是孩子在耍小脾氣一樣,而韓沐可以死,但想棄了這個爹,他卻是不答應了!

    吉祥笑,甜糕這東西是她對母親唯一的念想,自然而然地坐了榻上,她伸手拿起了一塊到唇邊咬了一口,這就笑了:「容娘的甜糕越做越好吃了啊!」

    趙英伸手理過自己耳邊的碎發,神色淡淡:「容娘沒有味覺,做什麼都難吃,你明知道這東西是大人親手所制,為何到現在還裝模作樣,難不成真想再不認他了?」

    甜糕甜甜的,蘇蘇的,涼涼的。

    吉祥並未答言,又咬了一口。

    這一天沒吃什麼,一直在吃這東西,不過她喜歡。

    趙英揚眉:「將軍府他早就送了秋jú和海棠進來,可見大人早就知道你姐妹身世,也一直恨屋及烏,如今趙家家宅不寧,折騰夠了,大可讓趙昰暴斃而亡,你還覺不夠麼?」

    不夠,不夠。

    怎麼能夠呢……

    吉祥想起這麼些年她吃過的甜糕,略有傷感,這就站起了身來:「韓沐已死,就這麼回你們大人的話吧!」

    說著她甚至還對趙英欠了欠身:「多謝。」

    然後回身跪著朝向東南角一掀裙擺,這就跪下了。

    少女跪地磕頭,以做告別。

    趙英只是冷笑:「果然,大人說你最會裝模作樣哄人了,用不著現在就說這話,他說先由著你玩玩,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後悔還來得及。可如果還執迷不悟呢,磕頭也保不住你,也保不住你阿姐的性命,知道了?」

    吉祥起身,只回眸一笑,放下了裙擺。

    作者有話要說:韓湘子:養不熟的白眼狼,小兔崽子!

    第42章

    繁星點點,將軍府的夜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趙昰一回來就給趙姝叫了過去,小姑娘本來也是戰戰兢兢到了他的跟前,可等他一問到趙英的時候,趙孩子立即炸毛了,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委屈全都湧上了心頭,對著父親就叫了起來。

    她問他哪裡來的大女兒,問他眼裡可還有她們母女,問他到底是想要趙英,還是她趙姝。

    再這麼護著那個孽種,她就和母親搬出府去,對她幾乎已經要跳起來了,對著他憤怒地喊出了心理話。

    然後趙昰大怒,抽了她一巴掌,罰她在祠堂跪著。

    也是林氏哭哭啼啼在他面前護著女兒,直說讓他打,全都打死了一了百了。

    或許是死這個字眼刺痛了男人,他無力地揮了揮手,讓下人們給林氏帶走,老奴在他旁邊勸了又勸,結果也是無濟於事,緊接著將軍府的老太太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又到了。她先是罵了孫女兩句,然後舉起拐杖又來打兒子,大家拉的拉,勸的勸,趙昰也不敢還手,他對於母親有著不盡的愧疚,只得小心翼翼地讓母親打了個夠,然後這一場鬧劇才算了。

    趙姝去了祠堂跪著,並且被罰一直不許給她吃的和喝的。

    本來她氣得就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去了祠堂,也有人看管著,能看出趙昰是真的動了氣了。

    這小院子裡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等這消息傳到趙英的耳朵里,她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吉祥做事更是肆無忌憚。

    有趙英遮掩,她行動更加的自由。

    她藉由給大小姐取燕窩,到灶房轉了一圈,果然現在趙英就是將軍府的心頭肉,一聽說大小姐沒吃晚飯,單獨給做了小灶,吉祥歡歡喜喜端了自己的房裡,現在她和小燕子一個屋,就挨著小姐閨房。

    酒足飯飽,也算是享受了一回。

    吉祥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裝了點水這就藏了懷裡,她腳步也輕,悄悄這就奔著祠堂來了。將軍府的祠堂在迴廊頭上,她身輕如燕,翻身這就上了迴廊瓦上,因為祠堂的門開著,一眼就能看見跪在當中的少女。

    秋風徐徐,小姑娘哭得特別傷心。

    吉祥趴在瓦上,撇了撇嘴:「至少你父母雙全,有什麼好哭的呢!」

    威風吹過她的臉龐,涼涼的,不多一會兒,腳步聲起,吉祥一動不動,看著男人走進了祠堂里。

    趙昰一身常服,也看不清臉色,只腳步不快,進了祠堂,就站了趙姝的旁邊。

    老奴叫了旁邊的丫鬟一起退了下去,男人的目光落在了無字排位上面:「姝兒,你可知錯了?」

    趙姝自然不服:「我不知錯。」

    趙昰嘆了口氣,聲音冷冽:「平時真是把你慣壞了,該好好管教才是。」

    趙姝梗著脖子,委屈地抹著眼淚:「一年到頭見不到爹爹兩回,若說是慣壞了,也是我娘慣的,好歹是她教我養我,日日看著我守著我。爹爹說這姐姐是你的大女兒,說是你在趙國時候生的,萬般對不起她,可連街上的老百姓都知道,我們齊國的大將軍我的爹爹和齊國大軍裡應外合,才立下的奇功。也就是說,你在那個家和這個家早已作出選擇了,那女兒也都拋棄了,現在還談什麼對她不起?既做了齊國人,前塵往事就該忘了,如今拿我們娘倆來賠她,我們又不欠她!」

    這小姑娘平時就蠻橫,卻不知也有這麼牙尖嘴利的一面。

    吉祥托腮,看見趙昰果然又舉起了手來:「你……」

    不等他氣出話來,趙姝已經揚起了臉嚷嚷起來:「今天就是爹爹打死我也要說,如今擱著個趙國女在將軍府,爹你想過我們嗎?我自從記事開始,你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外地找人,找的就是她吧,為了她現在對我和我娘萬般冷落,要知道這樣為什麼還要和我娘成親生我?沒有你我娘也活得好著呢!」

    趙昰的手到底是放了下去,前塵往事,就那麼忘了?

    說得簡單,當初他年輕氣盛,思念爹娘惦念齊國,哪有想那麼多?

    他的手輕輕按在了女兒的肩頭,想說點別的,又不知如何開口,到頭來也只能嘆息:「我和你娘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和英兒畢竟是姐妹,她身世悽苦,你多體諒就是,今日在這裡跪著,你好好想想,爹爹自然還是疼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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