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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50:30 作者: 半袖妖妖
    他回頭:「差點闖禍知不知道?不讓你跟著非跟著。」

    這傻大個不是別人,正是羅小武,他濃眉大眼是十分壯實:「嘿嘿,她沒你好看!」

    話音剛落,少年一腳踢在他P股上:「我好看趕明兒和我斷個袖得了,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折騰死你!」

    羅小武乾笑兩聲立即捂住了前面,想了想不對又捂住了後面:「哈……哈哈我……那可不行!」

    兩個人越走越遠,到了芙蓉里的門前,因是頭午門庭緊閉。

    阿沐推著羅小武讓他先回去:「回頭我給你畫個糙圖,把剛才咱們去過的地方記住了,我有事晚點再回。」

    羅小武歡快地跑了,少年轉到後門進去洗了個澡,又換上乾淨衣衫,重新攏起了頭髮,這才出門。

    阿沐腳步輕快,就只到巷口一小門戶門前站住了。

    他下意識伸手抹了把臉,看著自己的左手呆呆站了能有一刻鐘的時間。阿沐的手十分纖細秀美,說起來這就不得不提起他的養父韓湘子。芙蓉里人人要尊稱他一聲三爺,他在燕京似乎小有名氣,身份不祥,年紀不祥,甚至樣貌都不祥。有人說韓三爺今天像五十明天像七十,今天貌美明天顏丑,特別的神秘。

    但是在阿沐的眼裡,這個神秘的男人一點也不神秘。

    一站在這小院子的門口,他腿肚子就有點軟,小的時候為了訓練他這雙妙手,沒少打他。打人還不打別的地方,專門拿著藤條抽他屁股,他說他不想偷人家的東西不練手,挨打,被抽了兩下,他說不許打他屁股,便抽更多下用韓湘子的話說,誰家當老子的抽兒子屁股抽不得?想當他兒子,先當好小子!

    這男人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也真的造就了一個比小子還小子的阿沐。

    他跟養父學會了配置糙藥,跟養父學會了改頭換面製作假的麵皮,學會了拳腳功夫,也跟了他的姓,現在叫做韓沐。

    韓湘子不許他叫乾爹這兩個字,只許叫爹。

    這聲爹阿沐叫了十二三年。

    小的時候他跟街頭小子們打架,每次掛了彩回來都要挨頓打,然後他再出去跟人家打,什麼時候給人家打服了才算完。再大些地痞混混有來招惹他的,他繼續打。有一次被打得真是狠了,臉上都腫了,額頭上也破了個口子,回來韓湘子沒有責罰他,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待一醒過來,六七個混混都在眼皮子底下跪著。

    男人當著他的面,只一隻手,分筋錯骨,個個弄殘了去。

    他幹這件事的時候,用的是左手,右手裡還拿著佛珠,燕京有名的活菩薩韓三爺當時用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冷冷地盯著阿沐。

    少年當時剛從夢中醒來,然後因為不願意殺人,被罰跪了一夜。

    用韓湘子的話來說,總有一天阿沐會伸出左手殺人。

    阿沐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是這樣的快,烏雲靜止不動了,風也似乎住了,只空中cháo乎起來像是大雨欲來的徵兆。他正是抬手要敲門,小院大門忽然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彎著腰探出了頭來,是小時候照顧他起居的容娘:「誒喲,三爺說門口站了個傻子叫我出來看看,我還當是誰,阿沐回來啦!」

    少年笑,上前抱住她還親了她一口:「容娘真是越來越年輕了!」

    容娘已近六十,此時彎腰又駝背:「喂,小子,別亂親啊,男女授受不親,親了就得成親!」

    這話就從這學來的,阿沐嘿嘿地笑:「容娘這麼賢惠,誰娶家裡去誰有福啊!」

    逗得容娘哈哈直笑。

    二人走過青磚小路,能看見屋檐下站著一個帶刀侍衛。這院子裡經常有奇怪的人出現,阿沐已經習慣了,他只跟著容娘走了門前,前堂能看見韓湘子坐在桌邊正托著腮,桌上棋局未破,兩盞茶一邊一道。

    容娘連忙上前:「三爺,阿沐回來了。」

    說著推了下少年,示意他快上前說話。

    男人光潔的臉上,皮膚白皙,阿沐知道這才是他本來面貌。

    沒有五十也沒有七十,他眉目冷清,卻也俊秀,看模樣也就三十剛過。

    修長的指節在棋盤上面點了點,一開口嗓音似破鑼一樣:「捨得回來了?」

    之前這趟活他誰也沒說消失了好幾天,阿沐畢恭畢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後,開始給他捶背:「阿沐知錯了。」

    韓湘子一動未動,目光似乎還在棋盤上面。

    少年看著容娘,容娘剛要說話,男人卻對她擺了擺手,她也不敢忤逆轉身下去了。

    歷經生死,可以說阿沐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面前這男人,心裡似打鼓,手下也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

    幸好他似乎心情不錯:「去哪玩了?」

    他垂眸,立即回話:「燕京東邊王大善人家裡新抬去了個小寡婦,叫去給收屍,我在那呆了三天,扮成丫鬟採買給弄出來的。」

    男人拿起了一枚棋子,輕輕摩挲著。

    少年想了想補充道:「我沒動手,羅小武挖的坑。」

    韓湘子這才嗯了聲,讓他坐下。

    外面漸漸有了雨聲,阿沐乖乖走到他對面坐下,發現棋盤裡面還擺著他最愛吃的甜糕,心裡一軟是拿起來就吃。

    男人放下棋子,一抬眸見他頭髮上面還濕著,一張小臉乾乾淨淨,光潔的額頭上面有道淺淺的小小疤痕,明明就是少年模樣,可一抿唇卻仍有天真爛漫的秀美,頓時皺眉。

    他右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這時候摘下來拿在了手中。

    剛轉了一顆,大門噹噹作響。

    容娘從旁門出去應了聲,不消片刻,只見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撐著傘走了進來,傘下男人身姿頎長,一雙劍眉既英又美,狹長的鳳目似是風流天成,就像話本子裡面走出來的俊美男仙一樣。

    掃過一眼,阿沐嘴裡還咬著甜糕,倆頰微鼓。

    說話間來人已到堂前:「扶蘇不請自來,韓大夫現在可有些空閒?」

    第5章妙阿沐

    外面雨聲漸大。

    韓湘子起身遍笑,臉上自帶菩薩一樣的和藹光芒:「韓某不知太子殿下駕到,真是有失遠迎啊!」

    阿沐哪裡認識來者何人,一聽太子殿下這四個字,趕緊站了起來。

    齊國沒有太子殿下,老皇帝有七個兒子,這些年打仗打來打去死了三個,曾經的太子殿下早就不在人世,至今並未立儲。這人來就自報家門說是扶蘇,那就是趙國質子趙扶蘇了。

    容娘趕緊去倒茶,少年偷偷瞥著他,舔了舔唇就低著頭站在了養父的身後。

    男人走了進來,身邊的少年年紀也不大,收了傘側立在旁。

    韓湘子立即讓坐:「太子殿下請。」

    扶蘇也不客氣,一回身這就坐了下來:「前日和韓大夫下了盤棋,回去一直不得妙解,今日又來,真是叨擾了。」

    雨天略涼,他頭戴小白玉冠,身穿窄袖深色長袍,繫著金鑲玉富貴滿堂腰帶,下方還吊著佩玉叮噹作響,全都是齊國貴族裝扮,簡直真的是入鄉隨俗了。即使不刻意去想,阿沐也能記得趙國多喜胡服,不論男女都鮮少約束。也正因為如此,母親作為沐王府的掌上明珠,才能沙場殺敵,招婿入府。

    韓湘子坐在阿沐才坐過的位置上面,容娘端茶過來,換走了涼茶。

    阿沐就站在養父身後,一塊甜糕下了肚這才覺得餓,目光不由得就盯著桌上的甜糕了,恍惚間男人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後他聽見扶蘇的聲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就傳了過來:「這糖蒸酪是我們趙國有名的手糕塊,前兩日我還想起來,可惜齊國人多不喜甜,說名字都沒有人知道,不想卻在韓大夫家裡遇著,真是緣分。」

    韓湘子揚眉,眉眼間儘是笑意:「那是真巧,容娘會做這個,改日多做些送與殿下。」

    阿沐小的時候有次生了大病,這從來都不哭的個孩子卻在那次一直哭。除了喊姐喊娘以外,還口口聲聲哭著要吃甜糕,甜糕是個什麼玩意,做了左一樣右一樣就是不對,後來還是紅袖想起來,沐王府出事的那個晚上,阿沐臨睡前她娘在灶房拿了糖蒸酪哄他,齊國不產蘇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可惜做這個糖蒸酪既要有鮮奶,又要有糖不說,還需有冰塊使它冷凝,當真是金貴得很。說來也是厲害,韓湘子光是聽了紅袖的簡單描述就在晚上變戲法一樣把這東西變出來了,阿沐一直就喜歡吃這個。

    扶蘇的目光在少年臉上一掃而過:「這孩子也喜歡吃我們趙國的甜食?」

    韓湘子下意識回頭,阿沐的唇角還有殘渣,他立即從懷裡拿出了帕子來扔給了少年,嘴裡卻是笑意不斷:「他不是愛吃趙國的甜食,他是只要是甜的,就都喜歡吃。」

    扶蘇端起茶碗來抿了口茶:「那這位小兄弟,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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