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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穆薩!」我驚叫一聲,不顧周圍投射而來的目光,急急忙忙跑出去聯繫雪場的安保人員。不多時,穆薩被兩個穿著工作制服的男人扶出來,腿應該是受了傷,不太靈便。其餘的,粗略一看,還瞧不清晰。
我的心緊緊揪著,衝上前想要問問穆薩的情況。還未開口,便見他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睨了我一眼,額上也儘是汗珠,張了張蒼白的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暫且咽了下去。
我以為他是疼得說不出話,也不忍心再問,自己便噤了聲,對著那兩位工作人員連連鞠躬:「麻煩你們了,謝謝謝謝!」
其中一人擺擺手:「沒事,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你是他的朋友嗎?先跟我們一塊送他去醫院吧。」
我往四周看了看,沒瞧見連翩和嘉軼的身影,也沒心思再等,連忙點頭,隨那兩名工作人員,將穆薩送去了醫院。
整個路途中,穆薩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氣氛安靜得詭譎,滲著一股莫名的壓抑。他並沒有因為傷痛哼一聲,卻一直垂著頭,雙手交纏,攥得緊緊,像一頭沉默的困獸。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這個樣子,我突然覺得心虛。他和嘉軼到底為了什麼吵起來?又怎麼會精神渙散地跌倒?可我竟是不敢在此時問出任何。隱隱之中覺得,他騰騰生發的寒氣,並不是針對別人,而是針對我。
那兩位工作人員很負責,一直陪著我們在醫院做檢查,直到病房安排好,和穆薩協商好責任問題,才告辭離開。醫生說,穆薩摔倒受傷後,局部淤血,此外,腳部有一處輕微骨折,不需要手術,只是半個月內得多臥床休息,倒也沒有大礙。
穆薩住的是單人病房,醫生交代好相關事宜後離開,寬敞安靜的病房內,便僅餘下我們兩個人。只是,平素里兩個人的安然溫馨,今日卻透著些沉冷的氣息。
我輕輕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起身給穆薩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面前,沉下思緒柔聲問:「你怎麼樣了?」
他沒作聲,甚至連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沉默地將水杯推開,雖然他的唇已是顯而易見的蒼白乾澀。
我愣了一下,看他固執的表情,沒再堅持,暫且將水放在一旁,坐在床邊,語氣輕快地繼續關懷道:「好好休息下,醫生說了,臥床半個月就好,別擔心。對了,你餓了沒?想吃什麼,我出去給你帶回來。」
仍是沉默。
沉默之中,我看見了穆薩額頭暴起的青筋,因為克制著情緒,身體微微顫抖。
「是不是還很痛?」看著穆薩的樣子,我心疼得發緊,將手探進被子裡,握住他的手,想要藉此傳遞予他溫厚的力量。他的手很涼,涼到骨頭裡,就算被我握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回應,就那樣凜凜地僵怔著,似在與我相互對峙。
我的心不由被刺痛了一下,他的抗拒,令我不知所措。
「穆薩……」我低低喚著他的名字,顫聲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在餐廳,看到了你和嘉軼的爭吵,我不知道……」
「你知道。」穆薩徑直打斷我的話,用沉冷無瀾的聲音。緩緩地,他終於抬起頭來看我,痛心、不解、怨懟、憤懣,種種情緒交織在眼中。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陣陣發虛,卻還是嘴硬地問:「我……我知道什麼?」
久久地,他看著我的眼睛,直看得我低下頭去,聽到耳畔響起他艱難喑啞的聲音:「Cece,你瞞了我好久。」神經繃成一線,他的痛苦清晰無比,一詞一頓地問我,「告訴我,嘉軼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曾經有過一個我們的孩子,對不對?」
頭頂仿佛有數道驚雷炸開,此時我已是雙腳虛軟,心跳如鼓。那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哀傷一股腦向我席捲而來,仿佛急吼吼的鼓點,抒發著臨陣待發的悲愴。
心中湧出一陣苦楚,我雖然交代過自己,也交代過連翩,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事會從嘉軼口中傳出。緩緩閉上了雙眼,任苦澀逐漸占據我的心田,此時我的整個腦海中只有兩個字:完了,完了。
根本不用回答,穆薩看著我苦痛的表情,已明晰一切真偽。沉滯片刻後,他最後繃住的那一根弦也轟然倒塌,化為慟絕的一聲低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停地問著,重複的,無力的,枯萎的。那種失魂落魄的語氣,就像一把錘子,每寸每分都敲打在我的心上,幾乎置人於絕境之中。
「穆薩,我沒有別的選擇。」我的聲音無力,嘶啞難辨,「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完全結束了,我不想再打擾你的生活,也不想用這個來要挾你。」
「那你就選擇殺掉他,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他瞪著一雙發紅的眼,呼吸短促且艱難,聲嘶力竭地低咽,「Cece,你這是殺生,我不允許,教法不允許,真主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
第160章 破除
空氣靜默,暗流深漩。
我的心中原本有愧,但當初瞞著他自作主張,實在是不得已的做法。誰知道他在這個關頭把「真主」擺了出來,一下子我的頭腦便懵了。我起先抓著床單,低著頭聽他痛苦的斥責,卻漸漸覺得自己脖子和肩膀越來越僵,越來越硬,怒火在胃裡燒成一個小團,慢慢攛掇上來。
我直起身,面對面地看他的臉,慢慢地、一詞一頓地問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