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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對,再完美不過了。」我喃喃重複著這句話,眼中的迷惘,很快被他的笑容和滿足沖淡,化為裊裊的幸福。

    阿拉伯語很難,寥寥兩個月,我所學會只是最粗淺的部分,但因為是從《古蘭經》起頭的,所以禮拜和禱告時的言語,也是都會了。我的學習進展和積極程度得到了阿訇們的稱讚,他們亦見證著我「虔誠」的歸順路途。臨近齋月結束的時候,白哈阿訇,也就是最初我在清真寺大廳里遇見的那位阿訇告訴我,我目前的狀況,已經完全可以入教,他信任我,我可以成為伊斯蘭友好團結的兄弟姐妹之一。

    可以了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頭腦嗡聲一片,旺盛的希望伴著淡淡的失落傾斜而下,將我的頭腦籠罩。

    「等到開齋節後,便可以舉行你的入教儀式。」白哈阿訇如是說。

    第153章 融入

    白晝緩緩經過,黃昏的日光透過雕花鏤空的木牆,投射出一圈圈炫暈的光影,平靜而安詳。

    有時候我也在想,愛情中的付出,到底應該是怎樣。對感情而言,一個微小的付出並不難。難的是,一天天把它變成了習慣。當習慣長在了我們的生命中,愛情才能堅實。

    而這份「習慣」,對於我和穆薩而言,是信仰和觀念的磨合;對於其他戀人而言,亦需要長期的諒解和包容。困難重重的愛情,絕對不止我們這一種,但道理是相通的。都需要面對無數人的質疑、不解、阻攔,以及時不時閃過的、自己內心的迷惘。

    遇見穆薩之前,我不知道自己可以這樣愛一個人。

    如果我們打從一遇見開始,便一帆風順,或許也沒了今日的堅韌與努力。人對禁止和阻礙都有天生的反抗性,在一起那麼難,才會分外珍惜。這世上多得是各種毫無阻力卻無疾而終、自擺烏龍的感情。禁忌是痛苦,卻亦是刻骨。

    得到白哈阿訇的首肯後,我從清真寺出來,已是接近開齋的時間,拿出手機看了看,竟發現有穆薩的電話,立馬回撥過去。

    「cece,在幹嘛呢?」他輕快地問我。

    「我正準備去吃飯呢,快七點了。」

    「回棕櫚島來吧,我在這兒。」

    我有些困惑:「帳篷那邊,你今天不需要幫忙嗎?」

    他笑:「總得有休息的時候,更何況,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可我還沒做飯,今天也快到時間了,來不及弄。」

    他依然堅持,孩子般執拗:「不用管,你回來就是。」

    我只好應聲:「好,我這就回來。」

    臨近開齋,很多人都出來覓食,路上有些堵車,回去的時候,剛好到了七點。我剛剛推開門,便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本以為是穆薩從外面買回來的,結果循著味道過去,竟發現他自己正在廚房瞎倒騰。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看見我正睜大眼睛盯著他,腆然笑了笑:「你回來啦。」

    我咽了一口水,不可思議地顫聲道:「你做飯?」

    阿拉伯男人鮮少有會做飯的,更何況穆薩家境優渥,從來是不需要下廚的。

    「想試試。」他舉起鍋鏟,把鍋里的肉翻了一面,「我在齋月帳篷那邊幫忙時,看見了別人做的流程,都記下了。」

    很簡單平實的話,卻讓我的胸中一瞬被溫情填滿。靠在門邊,偷笑著看他:「穆薩,這是不是你生平第一次下廚?」

    他睨了我一眼,沒有吭聲。

    我笑意更濃,看了看周旁,已經擺好了一些做好的菜品,歪歪扭扭,很不熟練,卻很認真。我在齋月白天飢餓的狀態下,是絕對沒有心情做飯的。穆薩的身體素質比我好,可他初次下廚,動作生疏,忙活了這麼久,動作也有些飄。

    過了會兒,最後一道菜也出鍋了。桌上擺著他做好的烤羊肉、炸魚、煮牛肉,以及之前買的奶酪、沙拉和幾式豆醬。

    「還挺豐盛。」我嘿嘿笑著,不知這做出來是什麼滋味。因為守齋,穆薩做飯時不能品嘗食物的味道,我已做好了或咸或淡的準備。

    但無論怎樣,這份難得的心意,已足夠讓我欣喜。

    在穆薩期待的目光下,我拿叉子戳了一塊牛肉,放在嘴裡,居然令人驚奇地鹹淡適宜,不禁問道:「你怎麼把握的調料?」

    「不合適嗎?」穆薩微微皺起眉頭,嘟嚷著,「我都是照著菜譜,每樣分量用秤稱出來的。」

    我有些錯愕,這才想起,方才灶台上還放了一台小秤。之前琢磨不透用處,以為是放錯了,便沒多想。現在得知這頓飯竟是在如此精密計算下做出的,我不禁撫掌大笑。

    「我還沒見過你這樣做菜的呢,太有意思了。」我一邊笑,一邊覺得眼圈有些發紅,靜下來,夾了一尾小炸魚,放在嘴裡嚼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震顫的柔情也隨之脈脈化開,笑著道:「可是,我覺得很好吃,很好吃。謝謝你,穆薩。」

    他走過來,眼底蘊著看不到頭的溫柔:「cece,該我謝謝你才對,謝謝你陪我堅持下來的這一切。」他的一隻手掌覆在我手背上,另一隻手拂去我臉上的碎發,緩慢而深情地說,「我想和你有長長久久的以後,曾經我們約好的『每一個現在』,相信真主會安排實現。」

    我的眼中沁了淚,伴著暮色斜長的日光,融融暖暖,有著對味的熨帖。他的手指將我的碎發別在耳後,激起小痛癢,心房四壁倏忽就軟糯下來,從中攫取出更加旺盛的勇氣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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