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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第二次,是在明知自己對此無能為力,卻還是要削減了腦袋竭力爭取的時候。

    而這兩種滋味,我在不長的時間裡先後感悟。困頓與成熟,相輔相成,鋪敘了一紙綿長而決然的心緒。

    在清真寺學習班報完名以後,我順帶去了大廳。大廳里的人並不多,四五個白袍圍著一位老者,正用阿拉伯語說著些什麼。

    我需要結識對自己有幫助的人,這樣想著,我定下心神,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走過去說了句我唯一知道的見面語「asalamalaykum(願安拉賜你平安)」,他們便停下談話,神色平和地回了句我沒聽懂的話,應該也是打招呼之類的。我微笑,轉而用英文問他們:「我是準備入教的新人,請問,禮拜的時間表哪裡可以看到?」

    中央的那位老者很是親切,聽說我準備歸順,起身帶著我走到入口處的牆面,那裡掛著禮拜的時間。我連聲道謝,從包里拿出紙筆,一邊認真地對著時間表抄起來,一邊說:「我剛剛報名了學習班,想要來清真寺做禮拜,不知道時間,所以想抄個時間表。謝謝您告訴我。」

    事實上,每天一到禮拜時間,宣禮的大廣播便響徹整個海灣,壓根不需要特意記住。

    那老者聞言,並沒有走,問道:「你看起來,像是亞洲人?」

    我點頭:「是,我是中國人,來到這裡以後,深受感染。」

    老者很是欣慰:「今天我倆有緣分,我是這寺中的阿訇,今後有什麼不懂的,我很樂意幫忙。」

    我方才瞧見幾個人圍著他尊敬的樣子,便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點點頭,眉目謙順地說道:「我還有好多教門知識都不懂,希望得到您的幫助。」

    「沒問題,你慢慢能學會。需要什麼幫助,可以問我。」說完,他還送了我幾本英譯的學習資料,態度十分溫和。

    心中忐忑又驚喜,這裡的友善和親切比我想像中更甚。或許,這跟我穿黑袍戴頭巾有一定關係。但無論怎樣,都算是開了一個淺淺的好頭。

    凡事最難的,應該都是最開始的那一部分。從最初穿黑袍時的不悅與不耐,再到如今的決心與勇氣,心中經過多少掙扎與苦澀,自己也說不清。但我必須得向前走,在尚且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抵抗現實這一出詭譎變幻的手。

    從清真寺出來,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開車回了棕櫚島的別墅,屋內靜靜的,聽不見聲息,幾盞燈卻是大開著的。

    我心中嗔怪,不知道穆薩去了哪兒,尋了一圈,竟發現他躺在臥室,已經睡下了。窗簾飄蕩著,光線徑直滲透進來,依然有些晃眼。瞧見穆薩睡著,我心下安定,走過去拉上窗簾,剛準備退出,**上的身影卻是微微動了動。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俯身在他的耳邊柔聲問:「怎麼現在就睡了,還沒吃晚飯吧?」

    「cece,你怎麼才回來?」他的眼睛依然閉著,雙臂卻伸出來,圈住我的脖頸,將涼涼的臉頰貼上我的臉,用氣息說:「cece,陪我一會兒。」

    我愣了愣,這些天,我們的關係看起來雖然溫和,卻似乎總隔著一層薄薄的膜,兩個人時常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聽著他疲憊的聲音,心便軟得一塌糊塗,褪了外衣,掀開被子鑽進去,在黃昏的光線里,環住他的腰身,將自己貼近他身體的氣息。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問他。

    「不是。」穆薩摟緊了我,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掃著我的臉,聲音低沉似在耳語,「cece,我覺得累,讓我好好抱抱你。」

    他將頭埋在我的肩膀,鼻尖兒劃在我細細的皮膚上,呼出的氣息又沉又滯。自從那天他來到公司接我、聽了我說他不若從前的哭訴後,他便不再繼續勉強我。可是,無奈與沉鬱卻寫在他彎彎的眉梢眼角,是一個憂鬱的弧度。

    我想,他應該也很辛苦吧。在他的家庭環境中,抗拒父母安排的婚約,是需要承受壓力的;而對於我來說,摒棄過去的生活觀念,無疑也是艱巨的。他不忍再勉強我,又不知該如何勸我歸順真主。在我掙扎時,他亦陷在掙扎中,彼此都有苦衷。

    我在心底嘆息一聲,撥撥他的頭髮,湊到他的耳邊,柔聲說:「穆薩,我今天回來得晚,是因為我去清真寺了。」

    他微微睜開眼,看我:「為什麼去?」

    「去報了一個穆斯林學習班。」我微微後退,看向他的眼,「如果我的信仰是強迫來的,你也不會開心吧?今後,我變被動為主動,先盡力學習,做好準備。這樣,行不行?」

    他的眼睛完全睜開,已沒了睏倦之意:「你願意?」

    「願意。」我認真地點頭,看著他沉鬱的臉色舒展開來,心也隨之陣陣漾開。

    欣慰與感動交織在他臉上,附身上前吻住我:「你真好,cece。這樣,我也有底氣去爭取更多時間,在家人再次強硬安排之前。」

    一室的氛圍在他的吻中變得柔和,我心想,這是個洽談條件的好時機,拾了拾心神,繼續說:「穆薩,我可以為你改變,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堅持。」

    他的動作一滯:「什麼?」

    「跟信仰無關,但同你的面子有關。」我慢慢地,一字一頓地對他說,「你得答應我,無論將來處於怎樣的境況,我都有工作的權利和自由。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夠結婚,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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