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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他沉重的語氣,一句又一句捶打在我心上,一瞬間疲憊不堪。我覺得自己已經步步退讓,全心忠誠於他,他為何還要這樣說?心神癱軟成泥,我忍不住紅了眼睛,埋下頭,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卻依然制止不了破碎的情緒。

    風拂過,涼到心扉,我的胸口悶得厲害,嘴角顫抖著嗚咽:「穆薩,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你想讓我遮住自己、想改變我的生活方式,也得有個過程,對不對?以前,我們兩個人遇見什麼事還能好好商量,有困難兩個人都會各退一步,彼此都有妥協;可是現在的你,這麼不由分說,連緩衝的過程都不願給我,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滾燙的淚水從臉頰划過,眼前的一切被浸得模糊不清,我胸中是無盡的悲傷,整個人快要潰散。

    穆薩看著我痛苦的神情,強硬的目光也漸漸軟了下來。他喘了幾口氣,拉著我走到了無人的死角,這才彎下腰,替我抹去淚水,聲音亦是哽咽:「cece,對不起,我……我也不想這樣逼你……」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cece,以前,我從來沒有勉強過你什麼。這段時間越來越著急,其實是因為……我父母催促著我再次考慮結婚的事,甚至已經給我物色了好幾個人選了。」

    我的身體一震,猛地抬頭,顫聲問:「你又要結婚了?和別人?」

    穆薩搖搖頭,那雙眸子,和我一樣痛苦、一樣糾結,艱難地咽下一口水,緩緩說道:「我當然不會同意,但是,父母之命,抗衡很難。他們只接受信仰虔誠的穆斯林,完全不相信你可以做到。所以……所以我才突然這麼心急,想要你迅速融入到這種生活中。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讓他們接受你。」穆薩將我擁入懷中,「對不起,我只顧著結果,忽略了你太多感受。cece,對不起,別再怪我,好不好?」

    第150章 主意

    突然覺得眼花,他的面孔在模糊的光線中看不清晰。我將頭偏開,想著他的話,有些無奈的滋味。

    身體在他的懷抱中疲軟下來,我仰著頭,逆光看他,輕聲說:「穆薩,我不怪你。」微微垂下眼瞼,喃喃說道,「可是,如果是這個原因,為什麼不早一些告訴我?知道是父母之命,我也不會這樣難受。」

    他牢牢握著我的手,連日的失望與陰寒卸了下來,化為一聲嘆息:「你最無法接受我另娶了她人,說出來,怕你灰心喪氣,想要放棄。」

    「灰心喪氣嗎?不,最艱難的一程都熬過來了,我沒有再想過放棄。」我苦澀地笑了笑,「只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討得你父母的歡心……」

    穆薩沉默了一會兒,我的境況或許令他感到無能為力。虔誠是需要時間磨化而成的事,也許連他也不相信我能夠做到。

    一陣熙攘的喧鬧聲響起,又一大波下班的人陸陸續續走出,談笑的氛圍削薄了我和穆薩之間沉滯的氛圍。他依然沉默,瞧見有人朝這邊走來,放下了我的手,輕聲了句「走吧」,我跟在他身後,默聲離開。

    踏出公司大門的那一刻,陽光穿過空氣呼嘯飛來,攜著懸浮的塵埃,是落日橘紅的色彩。穆薩開車帶著我回到了棕櫚島的別墅後,不多時空中便響起了清真寺的宣禮聲,禱告穿過暮色一層一層地傳來,海潮的風吹動不遠處的棕櫚葉。這是一天五次禮拜中的「昏禮」,穆薩洗了「小淨」,不動聲色地叩頭跪坐。而我則像往常一樣,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著他,或是別過頭,安靜做著自己的事情。

    厚重的日光散發出一片莊嚴的氣息,我在滯重的呼吸中想起了從前的很多片段。沙漠測繪時,他在廣袤無邊的黃沙中叩拜;大婚前夜時,我在清晨混沌中醒來,望著他虔誠禮拜的背影;還有許許多多的細小剪影,與他此刻的身形重疊在一起,縹緲在遠處的光暈里。

    我曾經覺得,每天的禮拜時間,是他離我最遠的時候。後來,隨著彼此生活的侵入,漸漸變成習以為常的事。而如今,我知曉,我亦必須融入這曾經渺遠的生活,否則,我們將沒有未來可言。

    我對自己說,我們已經為此付出了這麼多,不能因為幾個動作和習慣就放棄了兩年的感情,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空氣中有濃膩釅稠的水汽,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直入肺腔,藉此堅定自己的決心。有些惶然,有些迷茫。窗外,陽光正一寸一寸地短去。

    幾天後,辛格一家處理好在杜拜的所有繁瑣,離開了這個他們生活了十年的城市。

    辛格走的那天,我和阿尤布作為他曾經的同窗,去機場給他送行。我是穿著黑袍裹著頭巾去的,辛格見了,沒有過多驚訝。因為他說,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天會到得這麼快。

    我笑:「情勢所迫,我得先適應一番。」瞧見辛格家所有人都是大箱小箱的提著,真是要把整個家底從杜拜移除的架勢,忍不住問道,「真的不會再回來嗎?」

    辛格想了想,搖搖頭:「杜拜終歸不是我們的家,呆了十年也無法移民,始終是外來人。這裡的入籍政策,太過嚴苛了。」他瞟了眼我的黑衣,笑著說,「不過cece,你倒是有可能拿到阿聯國籍呢,今後,便是享不盡的優厚待遇。」

    我倒是還沒想過國籍的問題,只能靜靜地笑了笑。

    他似乎琢磨了一番,又說:「不過,嫁給本地人後,你也得花十年的時間才能入籍。在這期間,你始終不是這兒的人,可別被『歸屬感』折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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