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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雲宇樹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同林悅解釋道:「悅悅,我如果說我回來了一趟,怕你來找我,又得磨一陣,我明天一早要上班,你也要上課。那樣跟你說,只是想讓你放心,早點休息。」言罷,他走上前,攬過林悅的肩,輕聲說:「好了,事情就是這樣,相信我,你快回去休息。」

    雲宇樹一邊說,一邊試圖將她摟回房間,可林悅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她緩緩抬起頭,盯著雲宇樹的眼睛,字正腔圓地說:「如果是別人,我完全相信。」她的目光充滿懷疑,對著雲宇樹咄咄逼問:「但是閔汐汐和你,總是有人把你們兩個連在一起考慮。在我來之前,你們是不是有過故事?」

    聞言,雲宇樹愣了一瞬,就是這一瞬,讓林悅的眼神眯成了一條線,情緒再次浮脹,眼圈也變得紅紅的:「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我就知道……」她一邊念叨,眼淚一邊掉下來,話語卻是尖銳起來:「是不是閔汐汐以前本來跟你好,結果後來投靠了一個白袍,就把你給甩了?於是你找我做替代品,現在又想跟她重歸於好?」

    「林悅!」雲宇樹被她的猜測激怒,呵斥道,「你說得太過分了!根本沒有的事!」

    林悅面色不善,斜睨著我:「閔汐汐,之前聽說你勾搭了一個白袍,就知道你有問題。現在又勾三搭四到了宇樹身上,你小心報應!」

    雲宇樹一臉勃怒,吼叫著上前捂住林悅的嘴。我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覺得很可笑,卻笑不出來。

    腦海中曾經設想過這樣的情景,卻沒想到,居然是從林悅口中說出的。萊米絲見我的時候,我曾以為她會說這番話,可是她沒有。在別處種下的惡果,竟陰差陽錯地在此時得到報應。果然,老天不會叫我一直安生。

    我轉過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林悅的話語又不依不饒地竄了出來:「你走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這話衝進耳膜,我停住了腳步,慢慢地轉回身,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腦袋的位置,輕輕地說:「拜託你想清楚,如果我要勾搭雲宇樹,哪需要等到你來?」

    林悅沉默了幾秒,被我得堵得不行。而我再次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整個人因為這份發泄,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酣暢。如果再不反抗,我或許會被自己逼瘋。而那些在萊米絲面前忍住不說的怨懟,居然從林悅這裡得到了紓解。世事巧合輪轉,多有趣。

    目光空空地躺在床上,心中繁衍著濃釅如陳酒的鬱結隱痛,仿佛有無數的話欲噴薄而出,而臨了又覺得字字艱澀句句欠缺。我翻了個身,把頭埋在綿軟的枕頭之間。知曉有些事,或許終究躲避不過。

    次日,我一個人去了老城區的「水煙庭院」。上一次來,還是穆薩結婚的前一天。杜拜的水煙館其實有很多,唯獨覺得此處最有情致。熟稔的街景,相識的煙氣,店面仍是原來面貌,煙霧依舊惑人繚繞。

    找了張躺椅,拿起軟管上的抽菸管含在嘴裡,口中輕輕飄出的煙霧,伴隨著淡淡的蘋果香味,在繚繞之中懸浮著。我似乎很久都沒有哭過了,萊米絲的威脅、林悅的呵斥,都沒有讓我流下一滴淚,就這樣強撐著,似乎一切毫無影響,只對穆薩微笑。

    店員時不時走到我的身邊,用撥針翻翻煙泥,好讓它充分燃燒。我偶爾從他的撥弄中回過神來,看向店員,待他離開後,眼神依然遲緩地在那個方向停滯一會兒,卻似乎在煙霧重重中,不經意看見了穆薩的臉。

    我一定很想他,才會希望在最脆弱的時候看見他。這樣想著,我閉上眼,再睜開,看見的卻依然是那張臉,比剛才還多了幾分真實。

    揉揉眼,回過神來,終於發現真的是他。沒有激動,沒有奔赴,心中泛起一陣苦澀。沒想到,我們兩個人,竟是在水煙庭院不期而遇。

    我痴望著他的臉,看見他坐在角落裡,一個人恍恍惚惚地抽著水煙,側倚不動。他眼角寫滿疲憊,將煙管含在嘴裡,又放下,煙雲升起又散去,如同幻夢。那模樣,真是和我一樣淒涼。

    穆薩,你也很辛苦吧?可我沒有辦法幫你,我連自己都幫不了。如果……如果你沒有身在如此純正的穆斯林家庭,或者我們一同生在這樣的家庭……該有多好。可是,只能這樣想想而已……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走過去和穆薩見面。這樣遠遠地看著就好,假裝我不知道他的迷惘,他也能以為我依舊幸福。我們,都不願讓對方看見自己掙扎的一面。

    他想讓我安心,我也想讓他安心。

    只要在一起,就該很滿足吧。

    在穆薩的水煙即將吸空的時候,我先行離開。坐在計程車上,沒過幾分鐘,接到了穆薩的電話。

    「Cece,你還好嗎?」依然不動聲色的、溫柔的、他的聲音。

    「很好啊。」我的聲音輕快,雀躍地撒謊道,「我和連翩在逛杜拜貿呢,買了好多東西的。你呢?」

    「嗯……我剛游完泳,整個人很舒服,也很好。」他的歡快,竟是不亞於我。

    我在電話里笑個不停,內心感到萬分痛楚。誠實如他,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平靜地撒謊。我們離彼此這麼近,卻要為了讓對方的寬心,披上一件隱形的斗篷。

    與愛情相依為命的前途,顯得逼仄而危險。可我們還在匍匐著一直往前,沒有停下的辦法,所謂的強迫一種,便是如斯。自顧無暇的悲涼,以及欲罷不能的悲哀,齊齊襲來,無從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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