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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7:58 作者: 酒澈
回酒店的路,仍然要經過方才的酒吧。臨近那兒時,我不禁擦了擦朦朧的雙眼,似乎想在這裡尋得穆薩的蹤跡。但同時,我又在心裡提醒自己,他不會一直等在這裡,不要抱有過多的希望,還是等回到酒店,再做好見他的準備。相信等到那個時候,一個小時的雨水已經沖刷掉我所有的氣力,便無心再與他爭執怨懟,對兩個人都好。
這樣一想,我不禁低垂下頭,加快腳步,狂奔著沿街跑過。
雨聲,腳步聲,喘息聲,混雜在一起。而就在這一切混亂的聲響之中,突然,聽見了一個我又期待又抗拒的聲音,試探著叫道:「Cece?」
喑啞痛徹的聲音中,急切之情,呼之欲出。
是期待的幻覺嗎?還是真正的現實?我呆呆地立在原地,沒有繼續前進,也沒有轉過頭去,不知道自己應該對他說些什麼。
「Cece!」瞧見我佇立不動,他的語氣染上驚喜的顫慄,緊接著,他大步走來,扳過我的身體,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Cece,真的是你!我都以為等不到你了……」
雨水的沖刷下,穆薩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情緒激動,不顧滂沱的雨水,伸手一把將我攬在懷中,這擁抱緊緊的,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要將我全部揉進他的骨節里。
我被這擁抱摟得快要窒息,卻一動不動。手軟軟地懸搭在身側,沒有回饋相同的動作。其實,我很想要靠在他懷中,抽泣著地告訴他我的苦楚、我的悲傷、我的難為情,可是,一瞧見他同樣濕漉漉的衣裳,便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說委屈,反而被翻江倒海的愧疚壓過。
這個擁抱並未持續太久,雨太大,穆薩很快放開了我,急切地說道:「淋壞了吧,走,我們先到店裡躲躲雨,我再慢慢問你。」
如今已是深夜,周遭的門面幾乎都關了,只剩下方才那家帶給我傷痕累累的酒吧,還大敞著門。穆薩拉著我走到門口,剛剛能夠避開雨水時,我卻佇在原地,不願再踏進這個酒吧一步。
「怎麼了?」他急切地問,「哪裡不舒服?還是受傷了?」
我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嘴角發抖,輕聲說:「沒有。」
「沒受傷就好。」穆薩舒了一口氣,見我仍不願挪動,便不再勉強,轉而問道,「怎麼你的手機打不通呢?我都快急死了。」
「我的手機被偷了。」我鈍鈍地說。
「還有其他的東西被偷了嗎?」他問。
「錢包。」我簡潔地答。
「對不起……」穆薩的眼中隱隱有悲傷的淚光,含著滿腔的歉疚說,「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兒。我聽說過羅馬的治安不太好,可我沒想到,只是我進服裝店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害你出了事。今天出了什麼事?有沒有嚇到你?」
我抬頭看他,見他滿眼誠摯,只以為我是出了事,卻從沒想過我是自己離開的。或許,在他想來,我沒有任何理由負氣離開。唯一的不適就是太冷,而這一點,也會被他從服裝店帶出的外套解決。
咽了咽嗓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的任性離開,多多少少帶著些對他的懲罰,可他的焦急和擔憂一湧出,我的心便像是泡在了淚水裡,被濃烈的鹹味侵蝕著,狠狠抽痛。
見我不答話,穆薩再次擁住了我,低頭吻了我的額頭:「Cece,幸好你回來了,我還以為我把你弄丟了。」
我猶豫了一下,心裡很疼,呼出一口氣,良久,徐徐開口說道:「穆薩,不是你把我弄丟的,是我自己離開的。」
他的表情頓時僵住,雙眸睜大,驚訝地問我:「為什麼?」
我低垂下頭,沒有看他。我要如何同他解釋,我要如何才能讓他理解我?說出來,他或許只覺得這是矯揉造作、毫無必要之舉,他會懂得我的悲傷嗎?
見我不語,穆薩的氣息變得沉鬱起來,他的手扳過我的臉,聲音染上幾許憤怒,再次問道:「為什麼?」
潮濕的氣息鉗住我的下巴,痛苦夾帶自責的情緒令我難以出聲,止不住想要逃離。別過臉,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掙開他的手掌。轉過身體,怔怔地凝望著屋檐外的漂泊大雨,渾身發冷。這場雨水,淋濕的不僅是身體,還有我脆弱的一顆心,濕漉漉的,幾乎要湮滅在這無情的雨夜之中。
沒能凝望太久,我的手臂再次被抓住。強大的力量讓我身形顫慄,淚水再也繃不住。身體在他的操控下,被迫強行地擰轉了方向。
穆薩的眼中,是驚恐、慌張、不解、憤怒,種種情緒複雜交織:「告訴我為什麼,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你為什麼要走?」
「放開!」我用力甩掉穆薩的手,可他的手像鐵鉗,牢牢地抓著我的胳膊,我掙脫不開,忍不住叫道,「你怎麼還是不明白!」
穆薩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個音調,喑啞道:「是,我的確不明白,可你不要說走就走,直接告訴我不行嗎?!」
他的情緒,混雜在凌厲肆虐的雨聲中,激得我渾身一顫。身體雖然被雨水淋得濕透,卻沒能熄滅我的委屈,沒能湮滅我的悲傷,反而令我激發出宣洩的**,如此迫切而又難以忍耐。
混著激烈的風雨聲,積蓄的情緒迸發,我胡亂抹了一把淚水,朝他怒斥道:「到現在,其實你還是想讓我做你的二老婆!之前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我無法接受一夫多妻,你也說你理解我想要一夫一妻的觀念。可是,現在呢?你根本就已經把我當作你的二老婆,還在別人面前洋洋自得地說什麼『她是我的第二位妻子』!有兩個老婆你很了不起嗎?滿足了你的虛榮心吧?別人還問我跟你的大老婆相處愉悅不愉悅,你說說看,我能怎麼愉悅?你怎麼能聽到這些毫無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