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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這話原先也是徐有義說過的,徐孝娣就記住了。

    可平時也是這般模樣,趙氏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她腹部腫脹,渾身瘦骨,連大夫也是束手無策,徐良玉一聽阿弟說起,便也猜到平時模樣,雙眼頓紅。

    緊緊握住了阿娘的手,她拿起了大碗過來:「糖豆這兩日便能回來,阿娘保重身體,我來喂,少吃點也好。」

    趙氏搖頭,只握著她另一隻手放在了自己高高鼓起的腹部上面,輕輕揉了揉:「這病已是由來已久,沒好了,一吃東西便是作嘔疼痛,別讓阿娘遭這罪了。」

    眸光當中,淚水潸然落下。

    徐良玉放下湯羹,伏身在阿娘身上,說不出的辛酸。

    片刻,大腹便便的徐挽玉也是趕過來了,姊妹之間,母女之間,難免各有傷心,好一頓抱頭痛哭,還是徐良玉哄了這個又哄那個,才是止住了眼淚。

    徐挽玉這是和陳家郎君的頭一胎,成婚之後,正趕上科舉制度改革,夫妻兩個也是聚少離多,今年才懷上。也已經八個月了,陳家看重得很,平時輕易都不出來走動的,聽聞徐良玉已經生了糖豆了,也是欣喜若狂,直問她孩子在哪裡。

    徐良玉一時也說不清原委,只得輕描淡寫說,糖豆與太子殿下在一處。

    正說著話,院中一陣嘈雜,小丫鬟急忙叫她出去。

    她忙是回身走出,高沅帶了侍衛隊竟是到了徐家內院來了,才要下石階,徐挽玉也隨她走出來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姐很是擔心模樣:「這是怎麼回事啊?」

    高沅單膝跪地:「太子殿下命我等迎接太子妃回去授禮。」

    徐良玉臉色略沉,安撫地拍了拍阿姐的手,才是走下石階:「你們是山匪怎麼?進了內院幹什麼!什麼授禮,你們殿下現在在哪裡,糖豆呢?」

    還不等高沅作答,屋內突然傳出一聲悶響,緊接著驚慌失措的丫鬟驚呼聲,徐孝娣的哭聲一下傳了出來:「啊娘!阿姐快來阿娘啊娘阿娘……」

    急得徐良玉忙是回還,姊妹兩個一進屋,都是哭了。

    趙氏大頭朝下,栽了塌下來。

    她雙眼圓瞪,一口氣沒上來,舌頭已經滑了出來了,徐孝娣正視圖將她抱上榻去,卻是抱不動,徐良玉跟他兩個人才合力扶上了榻了,可按著人中也好,拍她的臉也好,總也叫不醒她了。

    好在這會子徐有義終於等來了大夫,一起趕了來,這才給她擠了一邊。

    屋裡是沉沉悶色,徐良玉一頭驚汗,連連後退。

    石階下面,高沅還跪著:「恭迎太子妃!」

    她像是丟了魂一樣地,兩步衝出門外,下了石階,她奔了他面前揚手便是一巴掌,聲音也尖戾得不像話了:「把糖豆給我帶來!把糖豆給我帶來!」

    說著一抹眼淚,又是返回了屋內。

    徐孝娣靠在徐挽玉的身邊,哭個不停,進進出出的藥童,徐家是亂了,高沅到底是站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身後的侍衛隊都看著他,他默默打了一個手勢,當即撤出。

    作者有話要說:太晚了,晚安~

    第122章一二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或許對於阿娘來說,離開也是一種幸福。

    所以她就這麼去了,原本就纏綿病榻,最近吃什麼東西都不能消化了,腹脹不能行走,瘦骨嶙峋得令人心疼,可即便如此,阿娘還活著,她便有來處,有個家。

    三人都跪了榻前,哭得不能自己。

    徐有義也是紅了雙眼,他老娘聽說了忙是趕了過來,到底是人死了,她拿著帕子掩著口鼻,只指揮著小丫鬟近前來,說是不好讓孝娣在這跪著,怕沾了什麼病的,還說身後事如何如何的,徐良玉聽得真真切切。

    近前來的小丫鬟被她怒斥退下,回眸間雙眼嗜血:「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從來沒有讓她舒心過,家底哪裡來的,誰將養著你們,你們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本該享福的時候,日日糟心,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夾在你們滿口的仁義道德當中,就是你們逼死了她!」

    她表情也是狠戾,徐老太太也是有所顧忌,冷笑數聲也是帶著丫鬟走了出去。

    徐有義還要上前,徐良玉也是一把將他推開:「阿耶就從來沒有想過,你所謂的孝順,害我阿娘苦了多少年,我以為你雖然孝,但不至於蠢,為什麼我走了以後,留給阿娘的宅院,你又將他們迎進來,兄弟之情,母子之情,你那般看重,為何不自個搬出去跟他們去,還要來氣阿娘!」

    徐挽玉也是哭:「我成親以後,她們就搬進來了,每回我一說,阿娘就讓我忍忍,她忍了二十幾年,怎樣了,臨了了,還不是眼一閉,什麼都拋下了!」

    徐孝娣光只叫著阿娘阿娘的,徐良玉拉了他的手不許徐有義靠近:「阿娘去後,你願續弦便去找你老娘,你們出去單過,我們不認你這樣的阿耶!」

    姐妹三個哭成一片,可現如今哭還有什麼用。

    人已經死了,喪事還是要辦的,後事操辦起來也就那麼回事,靈堂準備好了,眼睛也哭腫了,徐挽玉更是哭得昏了過去,她身懷有孕,徐良玉也怕她太過悲痛,傷及骨肉,先讓人送她回去。

    陳家也是來人了,徐家老太太和徐懷信都在後院幫著處理後事。

    徐良玉到底也沒經受過這些,想起了這個忘了那個,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阿娘臨走之前,想看一眼糖豆都沒能看到。

    世間事多少都是遺憾,假若她今個沒有回來,阿娘還能吃多少苦,她又能堅持多少日夜,多少事都說不清,人間在世,活著時候還千般算計,萬般算計,可活著是阿娘,是一個人,死了便是一攤死肉。

    可怕的是她再不會哭笑,再不會與你言語。

    世間再沒有阿娘這個人了,靈堂還在布置,阿娘還停屍在糙席上面,身上遮蓋著嚴嚴實實,屋裡一屋子的藥味驅散不盡,徐良玉站在窗口,懨懨地低著頭看著阿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人走到她的身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的李賢手裡還牽著小糖豆,他站了徐良玉的身邊,一手攬過她的腰身,一手按著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小糖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抓著她的裙邊:「阿娘,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呢,現在忙完了嗎,能和糖豆一起住了嗎?」

    徐良玉輕輕一掙,脫離了李賢的手。

    她蹲下身子,拉過女兒的手,讓她與自己齊齊跪了阿娘的面前:「來,糖豆見過外祖母,給外祖母磕頭。」

    糖豆依言做了,乖巧得令人落淚,徐良玉忍不住伏地,淚水又流下了臉頰,李賢彎腰來扶她,她先是痛哭不起,後來起來也是抱緊了糖豆。

    糖豆慌得也來給她擦眼淚:「阿娘,你怎麼了啊!」

    徐良玉腦中一片空白,將女兒抱在了懷裡:「你也知道叫阿娘,可是阿娘的阿娘呢,卻是沒有了,再沒有阿娘了啊!阿娘啊!」

    在院子當中都聽得到她的哭聲,李賢忙是將母女兩個都攬入了懷裡,強制將徐良玉帶離。

    隔壁的屋子也無人居住,先讓跟過來的青蘿將糖豆帶走,他將徐良玉拖入屋裡,房門一關,才是放開了她,二人分開這麼長的時間,也曾想過再見時候是打他是罵他,還是怎麼樣,卻怎麼也沒想到,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洛陽里,以這種方式相見。

    李賢還試圖圈住她,不讓她扭打。

    可徐良玉卻又出奇地冷靜了,她抽泣著,眼底不斷有清淚流出來,四目相對時候,他終究是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扯了懷裡來:「人總有一死,別哭了。」

    她一把將他推開,雙目圓瞪:「阿娘也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牽掛的,你不是想知道我說的那幾件事究竟怎麼知道的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死就死吧,一起死吧,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已經被你牽扯進來了,哪裡還有什麼活路,一起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

    長長吁出一口氣去,她抹了臉上的淚水。

    徐良玉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從前那些孩童時光,好好站在李賢的面前,她第一次把這件事吐露出來:「你聽仔細了,這話我只說一次,我儘量說清楚一點,希望你能明白,我並不是你們這個朝代的人,也不是什麼孤魂野鬼,我有前世的記憶,前世我活在未來,那時候早已沒有了什麼唐朝,機緣巧合去了一個叫做章懷太子墓的地方,可能你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就是未來你的墓地,墓地里還有合葬的太子妃,歷史上是清河人,房家女。我就在那裡,不知怎麼地,一睜眼就變成了一個嬰孩,就是這裡的阿娘,將我生了出來。也就是說,我知道些許歷史,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政治最敏感的時候,唐朝幾個太子,都沒能逃過厄運,你父皇這口氣一旦散盡了,武后當朝,雖然天下到底還是李家天下,但是那時候怕是你已經看不到了,因為那時候廢殺便是你的歸宿,只留千古美名,章懷太子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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