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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只一邊的窗口亮著燭火,燈火昏暗。

    薄紗被微風吹動,床上的人真是在夢中,側身躺著,睡得正沉。

    李賢脫衣脫鞋,坐了過去。

    薄紗微動,他扳著徐良玉的肩頭,在暗夜當中盯著她的眉眼,人看順眼了以後,挺翹的小鼻尖都覺得特別可愛,伸手刮著她的鼻尖,颳了兩下才是躺倒。

    徐良玉迷迷糊糊靠了過來,他長臂一伸,直接給人攬在了懷裡。

    她似乎醒了,半夢半醒地過來掐著他的胳膊,又掐又打的,他更是將人攬緊了:「別鬧,願打私下打,讓別人看見了,你幾個腦袋不夠掉的。」

    她骨碌一下坐了起來,他隨之也坐直了身體,二人此時相見,本是夫妻,卻覺中間隔了千山萬水一樣。徐良玉清醒過來,更是挨了他坐好:「沒有一樣是真的,說什麼別人有這幾百萬銀錢也不會娶人家女兒,我若沒有這些流水,你也不會挨我的邊,說什麼沒有遇見別人,日後還是有什麼房娘子,人家才是正統的太子妃,進了東宮,看似榮寵無限,日後大禍臨頭,殿下,你讓我戰戰兢兢,如何能信你。」

    她抱著雙膝,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李賢眸色漆黑,偏過臉來:「你確定你還要繼續鬧下去?」

    徐良玉抬眼,幾乎是拍著自己胸脯了:「我說的是心裡話,殿下只當我在鬧,卻不知天命如此,誰也改不了的。」

    他額角突突直跳,抱了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沒有什麼房娘子,也沒有什麼大禍臨頭,我保證。」

    說著更是將整個人都撈了自己身上來,躺倒。

    他扣著她腰身,仰臉看著她:「你的腦袋裡面都裝了什麼,嗯?胡思亂想不如想我,可曾想過我?」

    也是實在想得緊了,手便不老實起來了。

    徐良玉才睡了一覺,夢裡都是被人砍頭的,哪裡有什麼心情應付他,可她推拒不開,手腳都被纏住了一樣,片刻就被他按住放倒了。

    承德殿外宮女早被榮生攆了出去,青蘿與他站在外殿,只聽裡面徐良玉一聲驚呼,隨即斷斷續續地全是她的聲音,有時候她叫著殿下,有時候她罵著他混蛋,有時候她沒有動靜,有時候她似哽咽著,嗚嗚咽咽的。

    榮生望天,青蘿羞紅了臉。

    下了一夜雨,快亮天時才是停了,屋檐還滴著水,滴滴答答的,早起李賢便不見了人影,不過他指派過來看著她的人卻是還在,教養嬤嬤也送了過來,說是要教導她禮儀。

    兩人都是武后身邊的人,不過來之前早受了太子一番警示,自然不敢放肆。

    一個周嬤嬤,一個春嬤嬤。

    徐良玉才吃過早飯,兩人便被榮生送了眼前來,原來也不是電視當中那樣看的頂什麼花瓶的,先是熟讀宮中服飾禮儀,她端坐在旁,周嬤嬤用戒尺抵著她的後背動也不動,春嬤嬤坐在她面前讀書,一句一樣教她。

    皇后服有褘衣、鞠衣、鈿釵禮衣三等……太子皇太子妃服,首飾花九樹,小花如大花之數,並兩博鬢也……宴會服……三品已上,大科??綾及羅,其色紫,飾用玉。五品已上,小科??綾及羅,其色朱,飾用金。六品已上,服絲布,雜小綾,交梭,雙紃,其色黃。六品、七品飾銀。八品、九品鍮……」

    青蘿和多兒側立一旁,聽著這些拗口的東西也是昏昏欲睡,徐良玉端坐如斯,垂著眼,卻是細細聽了,她記憶力向來都不錯,聽著她們像念經似地也記了不少東西。

    權當是打發時間,她仔細記下,春嬤嬤還誇她學得很快,倒背如流。

    歇著的空當,她便與她們說著閒話,不知不覺便扯了武后身上去,到底是她身邊的人,言談之間,敏感的東西從來不說,提及了李賢小的時候,才是多說了幾句。

    徐良玉這才知道,李賢自從出生以來,便被封王榮寵一時。

    後來他因韓國夫人的事情頂撞武后,才給他改名李德,許也是叛逆期,他與武后的關係一度降至冰點,後封雍王,因著與太子一奶同胞,才有所緩和。

    如今改回本名,另有大師給批過命的。

    晌午時候,兩個嬤嬤退下了,徐良玉在承德殿的園子裡曬了會太陽,來回走了幾圈,便是坐了涼亭當中,不許人上前。

    院子裡也無別人,她好好坐下,兩手使勁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關於從前的記憶都十分模糊了,關於章懷太子墓里那些東西,只隱約記得,繼立太子之後,沒幾年便是被貶為庶人,可究竟是幾年,也許是四年,也許是三年或者五年,總之被貶之後又幾年,李賢被誅殺。

    前前後後不超過十年,她記得當時在墓中還是感慨過,死的時候大概還不到三十歲。

    距離現在也不過十年左右的光景,她揉了又揉,可當年的東西在腦子裡已經沒剩了多少東西,怎麼想也沒想起來到底是因什麼謀的罪,也忘了到底是哪一年。

    亭外花叢間,彩蝶飛舞,她想不起終於放棄了,一手扶著亭柱站起來,抬眼往東望去,高樓林立,光影在宮殿上製造出了層層疊疊的假象,像一個精緻的牢籠。

    她出不去,自然嚮往自由。

    可惜李賢看得緊,他只當她與他鬧什麼彆扭,將近十年的光景,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也救他一救。徐良玉走出亭子,外面宮女側立兩旁,忙是跪拜。

    肩頭的披帛突然滑落,背後自然有人來扶,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再回不去從前,她嘆了口氣,下意識輕撫了一下腰間的圓玉。

    早上離去之前,他在她唇上吮了吮,留下了其中一塊,特意叮囑了,讓她帶在身上。

    他非把她弄醒了,讓她再三保證了,不再提什麼和離的,才是走了。

    她越走越快,腰間的配飾一起叮噹作響,指尖輕撫過圓玉的玉身,徐良玉一邊走一邊仔細回想,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將家底都攤在李賢面前的。

    回到承德殿裡,偌大的大殿裡似乎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聲一樣。

    春祭在即,武后突然派了這麼兩個教養嬤嬤過來,也是給了李賢一個態度,既批判她了,看輕了她,又承認了她,她現在怎麼辦,和李賢在一起時候說雲裳坊和波斯店都給了他了,現在想起來如何能甘心。

    他讓她相信他,說沒有什麼房娘子,沒有什麼大禍臨頭。

    回寢宮又靜坐了片刻,大明宮便是來人接了,說是天后召見。

    李賢不在,徐良玉知道她早晚會讓自己去見她,忙是按照禮儀穿戴整齊了,青蘿給她髮髻上又插了金釵,也是妝容精緻,忙是跟著宮裡的公公出了承德殿。

    榮生不知哪裡得了消息,忙是過來送她。

    徐良玉腳步不快,他就跟了她的身側,急急地:「殿下那邊正忙著顧不上您,太子妃萬萬不可胡言亂語,萬萬慎言慎行,以免禍從口出。」

    她不咸不淡地應了,他更是急:「太子妃千萬記得啊!」

    徐良玉回頭瞥了他一眼,想必李賢是真脫不開身,她心中一動到底還是應了一聲:「嗯,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家殿下,讓他放心。」

    說著頭也不抬地與人坐了軟轎,這就走了。

    軟轎一直抬了她進了紫宸殿,青蘿和多兒跟了她的身後,都不敢抬頭,大殿冰寒,一走進去迎面便有涼慡的涼氣,不等進去便聽見了武后的笑聲。

    看起來她的心情便是不錯,偷眼瞥了一眼,徐良玉忙是近前跪拜。

    武后正是坐了案前,背後的小姑娘婉兒還給她揉著肩,進來的時候正吟著首從未聽過的詩,前面不遠處另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也在下首地毯上席地而坐。

    她面前的案上,還放著兩本書,徐良玉這回可是乖巧地叫了一聲母後,依著大禮跪了。武后的臉色也好多了,還對著她招著手讓她過去:「來,別管那些大禮了,沒有別人快過來說話。」

    簡直與之前的態度是有天地之別了,徐良玉不卑不亢地應了聲,垂眸坐了過去,早有宮女給收拾了位置,她剛好與前面那十五六歲的姑娘坐了個對面。

    那姑娘瞧著她了,忙是起身見禮。

    武后鳳目間多是笑意,瞥向了她:「瞧瞧這姑娘,說是偏點,那也是房玄齡的後人了,人人都道這房先忠之女飽讀詩經一身才氣,模樣也是周正,數一數二的是地方美人,今日見了,可覺得了?」

    徐良玉勾唇,低頭:「母后說的是。」

    武后才要開口,背後的人兒才起身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她身上去,嚇得花容失色地一腳崴坐了地上,臉都白了。女人回眸瞧見了,可是哭笑不得:「可憐我婉兒,瞧給嚇得。」

    能不害怕麼,就是摔死自己也不能摔天后身上,徐良玉多看了那孩子一眼,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沒太注意,現在瞧著這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模樣,可見是個美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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