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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兄妹兩個站在車邊,都看著他。

    口中才說著不是阿嫂了,可他目光當中,卻隱隱還有熟悉的波動,徐良玉卻是不以為意,探身揉了揉檀溪的臉,推了檀越去:「別跟孩子胡說八道,阿嫂就是阿嫂。」

    他眸色頓低,也沒再分辨,嗯了一聲,抱了孩子大步去了。

    眼看著這兩個進了府院去了,她才是回到車廂當中,打開方盒,裡面果然放著徐家老宅的房契地契,其中還有轉讓抵押幾經主人的痕跡,徐良玉輕輕摩挲兩下,連盒送了阿娘的面前去。

    趙氏還是怔著:「這是什麼?」

    徐挽玉已經掩口驚呼了一聲:「天啊,良玉你竟拿回來了!」

    徐良玉一股腦塞了阿娘的手裡去,笑靨如花:「嗯,我拿回來了,我自己掙下來的家業,我自己弄丟的,我就自己拿回來了,咱們這就去看看。」

    她重重道:「回家。」

    第99章一百章

    第九十九章

    前個下了一場清雪,大門緊閉,雪地上留著幾個小小印記,像是貓兒狗兒來回走過。

    門口還殘留著一盞紅燈,匾額上面還有宋府字樣,徐良玉扶著趙氏下車,女人抬眼看著那個匾額,眼淚一下掉落下來,姐倆一邊一個攙扶著她,看著這朱紅大門,都覺得恍如隔世。

    大門已經封上了,再回不去從前,回想從前那段時間,也仿佛就在眼前。

    徐良玉也抬頭看著匾額,嗤笑出聲。

    她對著身後一擺手,立即上來兩個人,將封著的封條掀了開來,姊妹二人攙扶著趙氏,這就自大門走了進去,院子裡面也都是雪。

    薄雪掩蓋住了一切從前,徐良玉腳步輕快,打量著自家的老宅。

    背後傳來混亂的腳步聲,她知道,有人在拆匾額。其實買下這個老宅的時候,那是她掙到的第一筆天價,沒想到一時不查,竟是栽倒了宋凜的手裡,哦不,其實是栽倒了檀笙的手裡。

    檀郎已死,是非對錯她已不願回想。

    曾經門庭,如今在眼前,也是另一番模樣,趙氏難免動容,她喊著熱淚,抓著徐挽玉的手直奔著後院就走了過去。天空當中灰濛濛的,似乎又有清雪飄揚下來,徐良玉身披火紅的斗篷,雪白的肌膚也被襯得越發的嬌嫩,都道二八佳人面似芙蓉,二九卻也是一樣的嬌艷。

    她遲了一步,腳步緩緩。

    正也要往裡走,大門口忽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哭啼聲,還有男人的叫罵聲,什麼污穢不堪的話語一下子鑽進了耳朵裡面來,她回頭,背後跟著她的侍衛忙是看向她。

    這個時候,只要她一皺眉,外面的所有事情,都會有人去幫她做。

    聽得出外面是哪個在鬧,她頓時轉身。

    薄雪上留下一串腳印,不等走到門口,女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誰讓你們進去的,這宅院是我們宋家的,我家三郎出了門了,等他回來,這院子還得住的,你們幹什麼攔著我!」

    她從來最愛撒潑,宋清明的髮妻。

    徐良玉一手扶著朱門上,一腳邁了出來。

    女人身邊的男人抬眼看見她了,更是抖著手,他身上的酒味遠遠的都聞得見:「徐娘子!你怎麼在這裡!我家三郎呢!你們私闖民宅幹什麼,幹什麼拆我家匾額,住手!」

    他家三郎呢,倒來問她了。

    徐良玉就站在門口,剛好兩個侍衛拆了匾額下來,立了她的面前,問她怎麼處置。

    她淡淡目光在那個宋字上面一掃而過,又是揚起了臉來:「宋清明,你睜大眼睛看看你這個宋字,可是掛上去幾年了,這老宅院你們是怎麼住進來的,就得怎麼搬出去,休得在我家門前胡鬧。」

    此時她不再是曾經那個少女,她妝容精緻,身上穿著的衣裙全都是上等織品。

    那火紅的斗篷也是個稀罕物,洛州城裡從未見過的,宋清明遠遠站在一邊,拽過了自己的髮妻去:「侄女說這話可是見外了,從前你和三郎訂婚時候,我們原也是願意這門親事的,現在雖然沒有成為一家人,但是情分總還在的,三郎現在不知哪裡去了,我看侄女這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能不能幫著找找?」

    他呵呵笑著,背後的瘋女人又哭又叫,還打了他兩下。

    她批頭散發地,已經瘋了,此時追著他直打,他習慣性地縮了縮脖子,往一邊躲了躲,那雙渾濁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徐良玉看。

    侍衛隊攔住了他,徐良玉冷笑一聲,卻是一手在那匾額上點了點:「別放著杵著,院子裡收拾收拾,這東西剛好拿來劈柴,阿娘最是怕冷,燒火了吧!」

    說著,又是抬眼,看像宋清明:「禍端便從你開始,你既娶了髮妻,便當將心防了家裡,妻兒老小莫不是埋怨你,可見你這個人一無是處,宋凜恨你卻也像你,沒學到半分的好,現在他不知所終,你還就知道喝大酒,找他幹什麼,不必找了,等你百年之後自會相見,只不過百年之前,你就先自個活著吧,再沒有人養著你們了。」

    她擲地有聲,還伸手指了指他。

    男人錯愕地看著她,背後的女人才一抓到他胳膊,被他一把甩了開去。

    心中悲憤一下全倒了出來,那些背負著的東西全都消散個乾乾淨淨了,見他還瞪著倆眼直盯著自己,徐良玉眸色也是狠厲了起來:「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她揚著臉,倒真有幾分厲色。

    嚇得男人忙是避開了眼睛,女人還待推著他往前來,找三郎找三郎的,他推搡著,也是啪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提著女人的領口直晃著:「別找了!沒了,三郎沒了!」

    侍衛隊抽刀,也是一下將兩個人摔了出去。

    徐良玉再不回頭,轉身。

    進了大門,她沿著之前阿娘和阿姐的腳印往後院走去,清雪上面,這一雙雙的腳印顯得十分的可愛,她像個頑劣的孩童,踩著雪坑,一步一步地走,不由自主地,就笑出了聲來。

    時間不早了,後院也沒燒火,到處都是冰冷的。

    趙氏想著回老宅來過年,急著就出了來,徐良玉與她們走了個對面,其實這院子沒變也變了,說變了也沒變了,經過這時間的變遷,很多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阿娘身體不好,也的確不該久留。

    徐良玉忙叫阿姐帶著她先乘車回去,少不得又叮囑了一遍,讓她們回去了以後,若是老太太還在,別看老太太的臉色,若是她們再鬧騰,直接攆出去了就是。

    徐挽玉忙是應了,攙扶著阿娘這就往出走。

    侍衛隊全都被徐良玉叫了進來,院子裡其實不過是就只是雪沒掃,她讓他們掃院子的掃院子,燒屋子的燒屋子,收拾家什的收拾家什。

    她也挽上袖子,開始收拾東西。

    宋凜失蹤以後,債主門紛紛上門,宋清明躲避不及,自然是日日被追債。檀越見時機成熟,這便直接去尋了陳知府來,拿了抵押的欠條,經過了官府判定,立即將宋家查封了。

    宋家人起初也是不搬,但是陳知府叫了人,直接將他們的東西直接扔了出去,大門一封也算是給了檀越一個交代,他們其實也沒走遠,這不,一見家門口來人了,忙是過來查看。

    或許是曾經有過別人住過的痕跡,徐良玉來回走過,總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她進了後院,最先走了自己的閨房門口,伸手一推,門便是開了。

    裡面已經落了灰了。

    人是活的,物件都是死的,但是物件總需要活著人來保養,不然便成舊物。

    房門上都有蜘蛛網了,她想拿帕子撣一撣,一伸手想起是李德的又不捨得了,快步走了進去,裡面的家具竟是沒有動過,還是她走時候的模樣。

    宋凜已然不在,她無從去考究他是什麼樣的心思,走到屏風處站一站,屋裡十分清冷,不知哪裡吹過來的涼風吹得後背發涼。

    記憶當中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她一回頭,所有脆弱瞬間消失。

    哪有什麼雨夜,不過是她剛才進門的時候忘記關門了。

    抱著雙臂,她走過屏風,往裡來了,被褥還是那套被褥,枕頭還是自己的那套枕頭,幔帳上的薄紗不知刮到哪裡刮壞了一塊,垂落一邊倒顯得破舊了。

    徐良玉站了一站,喃喃地笑:「時間過得真快。」

    說著回頭,轉身往出走,侍衛隊們已經掃了院子,這一層薄雪也好收拾,露出下面的青磚地面,還是熟悉的紋理,她低著頭,裹緊了斗篷,站在了屋檐下。

    看著有兩個人往這邊來了,她忙是擺手,都招呼過來了:「這屋子裡的所有家具物件,都抬了出去,暫時先放在院子裡,以後我看看,都送人。」

    侍衛們立即應下,又招呼了別個,一下子十來個人都開始進屋裡搬東西。

    徐良玉低眸看著他們搬了柜子,又開始搬桌椅,就跟著他們後面進進出出,才忙了一會兒,腳下冰涼,也是時間不早了,真是走了太多路了,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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