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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她竟是不想要個名分,即使現在真的是他的女人了,她也沒有在這千載難逢的時候,要個名分。

    他有點好奇她到底對母后說了什麼了:「貨幣流通,她怎麼做到的?」

    男子想了下,竟是一字不差,向他複述了一遍:「徐娘子說,長安城的糧食多從江淮過來,三江口過來,江淮地區從有糧到無糧很快,都運走了,但是那邊貨幣多,邊關地區糧食多,但貨幣卻少如此貨幣流通。依著往年江淮地區每年要運一百一十幾萬石糧食到河陰,如果只運三十萬石北上,留八十萬石以低於市場價五十文錢的價格,也就是每斗八十文的價格,我們可以適當賣給當地缺糧的百姓,這樣一來,可總計獲得貨幣六百四十萬文錢。其實這八十萬石糧食不需運輸,省下運輸費用六百九十萬文錢,兩者相加等於獲得貨幣一千三百三十萬文錢。

    她說有了這一千三百三十萬文錢,兩百萬送到長安,用來收購長安地區生產的糧食,以每斗百文錢的價格收購二十萬石糧食就地儲存。這時從江淮地區還運送上來三十萬石糧食,在太原倉留十萬石,還有二十萬石運送到長安。兩者相加,長安地區就儲備了四十萬石糧食。

    以上等同於用掉二百萬文錢,餘下一千一百萬文錢。

    此後朔方五原等地糧食豐收,直接將銀錢投到邊關,按邊關的糧價再加上一倍價錢,收購糧食可達一百三十五萬石。種地的邊民售糧以換得所缺乏的貨幣。將一百三十五萬石糧食儲存起來,可解決十萬官兵的口糧問題。如有餘錢,可以做來年收購糧食之用,如果沒有,可做糧差。西部遙遠,等江淮地區貨幣到達時,糧食收購時機已過去,不過長安離邊境相對較近,可以先從長安倉庫里支用一部分到邊關買糧,江淮過來的貨幣就不用去邊關,送到戶部的倉庫抵數。如此一來,貨幣流通,運費省下,國庫充盈。」

    李德靜靜聽完,回身走了書架旁,抬手一抽,當即拿下了一張地圖來。

    他鋪開在桌面上,按著男子複述的,伸手在江淮,長安,邊關處點了點,他的目光在幾地流轉,一百萬石糧食,三十萬石糧食,八十萬石,六百四十萬銀錢怎麼計算來的,一千一百萬文錢怎麼計算來的,指尖微動,貨幣流通到國庫,邊關軍民有糧,江淮有銀,長安城是貨幣雙贏……

    不由心神微動:好一個徐良玉!

    他還真是小瞧了她,從前檀笙舉薦她的時候,他從來不以為意。

    卻不想他以為她不過是有的小聰明,此時卻給了他一個大驚喜,如此運糧,一年經費從負損到雙贏,局勢頓時扭轉,只不過現在就是其中關鍵問題來了,都由誰去實施這些事情。

    若是販糧興起,糧價被抬起了,怕是給人空做新嫁衣。

    他回眸,淡淡瞥了一眼:「你先回去吧。」

    說著回手拿筆,按著地圖制定了運糧的路線,又將貨幣流通的幾個關鍵點記錄下來,只等熱茶也變成了冷茶了,已經洋洋灑灑寫了幾條線路可行,扶著袖子將筆放了筆擱上面,這就端起了茶碗來。

    抿了一口,才發現茶已經涼了。

    他不以為意,就著涼茶喝了,才放下茶碗,榮生匆匆來了。

    李德親自卷了地圖和詳略圖,榮生快步到了跟前來:「殿下,徐娘子回了亭蘭院就沒出來過,我過去瞧了瞧,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青蘿和綠雲綠歌陪著,都該幹什麼幹什麼,沒有一丁點的異常。」

    李德嗯了聲:「她歇下了?」

    榮生忙是低頭:「我問了一嘴,說是太累了早早睡了。」

    這分明就是敷衍的話,大抵也有我早睡下了有事明天說的意思,李德嗤笑出聲,才要拿起茶碗,突然發現已經空了,不由將心底的惱意牽扯了出來,啪地將茶碗重重按在了桌子上面:「倒茶的時候就只知道倒一碗,機靈著點!」

    榮生只得低頭:「主子說的是。」

    他連忙回頭去尋茶壺,也是才走開些,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帶著女人特有的嗲音,入了內來:「殿下~」

    李德頓時頭疼,屋內燭火跳動,不等他應聲,張良娣推門已經走了進來,她這兩日好容易消停了兩天,可能是也得了什麼風聲了,趕得巧點來了。

    女人一身白裙,懶於妝容,臉上也不過是淡淡掃了眉。

    張良娣回身攆了丫鬟們在外面等著,踩著裙邊慢慢走了面前來,她福了一福身,抬臉時可見雙眼微腫,臉色蒼白,可見是真瘦了的,消瘦的肩再無往日囂張。

    抬眸時候,她的目光在他腰間頓了頓。

    佩玉當中,虎面的平安木牌顯得十分扎眼,她心中歡喜,更是上前,近了一步:「殿下!」

    李德當即皺眉:「退後,之前本王與你說過,不許近前,可是忘了?」

    淡漠的模樣一如既往,張良娣退後一步,卻也含淚笑道:「殿下知曉我的心意就好,此去賑災,臣妾願同殿下同去,徐娘子不願去的話也不當勉強,臣妾只願陪伴與殿下身邊,照顧殿下而已,求殿下成全。」

    說著跪了下來。

    她微揚著臉,越看木牌,唇邊笑意越是大。

    李德一手按在桌上,只是冷笑:「徐娘子不願去?誰說的?」

    張良娣以絹帕掩唇,無辜地看著他:「自然是徐娘子說的,為著殿下去賑災的事情,臣妾眼睛都快哭瞎了,她不大想去,還極力願意讓我去伺候著殿下,可是真的呢!」

    他起身,與她身邊走過。

    張良娣話還未說完呢,跪著轉身,想要追上去,可人腳步匆匆卻是這就到了門前去。

    她叫了聲殿下,偌大的大屋裡卻只剩回音,起身再追了出來,門口春夏秋冬四個丫鬟都低著腦袋,一個個像個木頭樁子似地杵在石階下面,她倚門,門一動還差點將她摔了去。

    榮生跟著李德身後,亦步亦趨地。

    可惜跟到了亭蘭院,人又不叫他跟了,只說讓他安排一下,打點熱水過來,他要在亭蘭院洗漱,要留宿亭蘭院。此時院子裡只有高處掛著的兩盞紅燈還亮著,很明顯廂房和徐良玉的屋子都漆黑一片了。

    榮生回身去安排事宜,李德先走一步。

    到了門前,他沒有敲門,只手推門,可惜裡面卻是裡面卻是插上了,一時沒有推動。

    月光映在他的肩頭,李德竟是沒想到自己吃了一記閉門羹,他抬腿,重重踹了兩腳,可是毫不留情地喝了一聲:「開門!」

    說是叫了一聲,其實估計隔壁院子都能聽見了。

    屋子裡立即點起了燈火,一個丫鬟模樣的捧著燈往出來了:「誰呀!徐娘子睡下了!」

    李德冷冷道:「我!」

    燈影就映在門前了,小姑娘披著外衫在裡面也是沒好氣了:「你?你是誰啊?」

    他怒不可遏,更是後退了一步,這一次是蓄積了力氣,狠狠踹在門上,裡面的人也是才要開門,房門咣地被人一腳踹開,力道大得震得她胸前一麻,當即摔倒在地。

    李德一步邁進門內,低眸瞥著她:「可看清楚了,本王是誰?」

    徐良玉其實真是睡下了,青蘿照顧著她,也陪著她睡了,這才披著外衫出來,冷不防隔著門被李德踹了一腳,一抬頭見是他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磕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實在是徐娘子今個驚著了,回來就來病了,她也不叫我出去說,一個睡了一會一驚的,晚上還著了熱了,婢子這才陪著的,也沒想到殿下會過來,這才冒犯了……」

    李德哪有時間聽她說這些,他大步走進,快步走了床前去。

    青蘿忙是追了上前,拿了燈亮又放置在了床頭上面,這時候有了亮了,才是看清。

    床上的少女長發披散開來,薄被蓋著她多半個身子,她露在外面的臉白得像個鬼,一見光亮,又或許是聽見了動靜了,此時已經醒了,半夢半醒當中,一睜眼看見是李德在面前,是鬆了口氣的模樣:「殿下怎麼來了?」

    她額頭上都是汗,李德伸手覆上去,卻是不熱。

    青蘿忙在後面解釋道:「這會出了汗了,不熱了,但是總是驚著。」

    說著,就像是印證了她的話似地,徐良玉突然從被底伸出一隻手裡,她一把抓住了李德的手,還輕輕扯了下:「我總是夢見有人過來殺我,有光亮我睡不著,可黑了我也害怕。」

    她閉著雙眼,眼帘微微的顫動,似在夢囈,又是在與他撒嬌一般。

    莫名的,他胸腔當中的怒火突然就消散了個乾乾淨淨,李德當即坐了床邊,回眸示意青蘿吹滅了燈火,屋內頓時一片漆黑,他脫鞋上床,合衣攬住了她的肩頭,一攬一扣,少女裹著薄被,這就偎在了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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