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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日頭一照,手心頓時幹了。
徐良玉低頭拿出絹帕來擦臉,冷不防身邊突然竄出一個人撞在了她的肩頭,絹帕一時沒拿住掉落了地上去,她也沒太在意,連忙彎腰去撿。
人也是多,拿了絹帕才要起身,突然頓了一下。
身後不遠處才跟過來的幾雙鞋,都一模一樣的,她才一站起來,四個帶刀侍衛模樣的男人已經到了面前。
徐良玉拿眼瞥著他們,他們身上穿著和雍王府侍衛隊一樣的服飾,卻從未見過。
其中一個欠身,低頭道:「殿下讓徐娘子速速下山,隨我來。」
她手裡掐著絹帕,看了眼來往香客,淺淺笑道:「可我還沒拜完佛呢!」
那人略有不耐:「莫讓殿下久候,徐娘子快些。」
說著身後那兩個也過來了,幾個人大要要架她走的意思,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走吧,回去吧。」
見她終於點頭,那人轉身就走。
只不過,他們將她夾在當中,是往山下走了,到了寺門處,卻要往偏處走去。
徐良玉腳下一個踉蹌,誒呀一聲,彎下了腰:「誒呦,腳好像崴到了。」
說著她一手掐腰,一手去扶邊上那個人:「你扶我一把。」
說著這就搭上他的肩頭。
男人肩一動,下意識要躲,她正好逮這個缺口,突然沒命地往山下跑起來了!
四人一怔,隨即大步來追。
徐良玉平生沒有這樣害怕過,她使勁地跑,使勁地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救命,之前與她走散的雍王府兩個侍衛也是聽見了門口這邊的熙攘聲,終於尋過來了,可惜他們遲來一步,只能也在後面追趕。
山路上頓時驚叫一片,畢竟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一樣多。
熙攘的人群當中,徐良玉只知道往下走,往下跑,此時也不知她的歸處在哪裡了,可即使這樣,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都快飛出來了,她見過雍王府多少侍衛,因為對衣飾的敏感察覺到,他們穿的那一樣的鞋都不是雍王府的。
細思恐極,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拼命地跑。
為何要把她帶往偏處,為何要冒充雍王府的侍衛,為何要悄悄跟著她,現在她公然跑了,若是抓住了,能怎麼樣?
她不知道。
說到底也不過一個柔弱女子,徐良玉不敢回頭,只管顧著腳下。
她也是一時急了,跑下山又能如何!
也實在是人多,給了她逃跑的機會,她也不知道就在追她的那四個人身後還有人在追救著她,只一味衝到了山下,身後人不知有多遠,到了山下腳一軟,不等辨明方向,一下摔倒在地。
她摔得也狠,是直接在石階上一腳踏空,直接摔落的。
一時間,手上火辣辣地疼,四周似乎都安靜下來了,身後不知誰狠狠在她腿上踹了一腳:「再跑啊!」
小腿反射性動了動,她心如搗鼓,額頭突突直跳,想要爬起來,一條腿又繃直了抽抽的疼,竟是這個時候抽筋了,後面趕到了那兩個隨身侍衛也是及時趕到。
徐良玉勉強坐起,抱住自己的一條腿,使勁扳著腳。
她剛才跑太急,此時一停下來呼呼地喘,回頭只見六個人已經在混戰當中了,顧不得抽筋,她扳了兩下腳,站起來扭頭就走,下山的人和車也多,到時候只要鑽入人群當中,搭個車先回去就能安全。
也是太過緊張了,才一轉身,咣地撞在了一面肉牆上面了,她走得也急,撞得她耳邊震得嗡的一聲。才要抬頭,來人已經一把攬住她的腰身,一把將她按在了自己胸前:「沒事了。」
李德熟悉的聲音,還帶著他特有的淡漠腔調。
簡直不敢相信,她猛然抬頭,他竟然突然出現在了面前,驚恐之餘,徐良玉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氣息不勻,身後發生什麼事已經不重要了,她只知道,或許她安全了。
是了,安全了,侍衛隊已經將他們圍住了。
李德見她就仰臉看著自己,動也不動地,頓時低眸:「怎麼?嚇壞了?沒事沒事。」
表面上,李德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有她知道,他沒有表面那樣淡漠,即使是隔著衣料,她靠在他胸前,也能聽見他的心跳,幾乎和她的一樣快了。
這讓她有點動容,也生出了些劫後餘生的滋味。
眼淚差點流下來,忙擰過臉去了:「嗯,我沒事。」
李德攬住她肩頭,轉身就走:「讓你好好在府里待著,偏是不聽,吃到苦頭了吧。」
他腳步也不快,說得輕描淡寫,手勁卻是奇大,鉗制著她跟著他一步一步地往雍王府的馬車走了過去。徐良玉垂著眼帘,到了車前,才低低說了一句:「謝謝你。」
男人似沒聽見一樣,在她身後推了她一下:「上車。」
她點了頭,乖乖上車。
他回頭瞥了一眼,那四個人已經被侍衛隊就地擒住,冰冷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他當即上車。榮生一動,忙給掀起了車簾,李德剛要往裡一走,少女微紅的眼圈一下撞進了眼底,他還以為她嚇得哭了,可她卻是眉眼彎彎對著他笑得極其開心,他略一低頭,坐了她的身邊去,再抬眸時,面前已經多了一個木牌。
徐良玉提著木牌在他面前還晃了晃:「噹噹,今天我起大早來的,特意給殿下求的平安符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分明是一道送分題,所以我要去發紅包啦!!!
第67章六十七
第六十七章
分明就是一樣的木牌,但是,拿在眼前,總覺得哪裡不一樣。
低頭和自己的腰飾都系了一起,伸手撥弄了兩下,悶悶地撞擊在佩玉上面,嗡地一聲,他眼前浮現出少女那張笑臉。顯然是受了不少驚嚇的,但是即使眼圈已經紅了,但是她非但沒有哭,還笑得特別開懷,他從前總是看不懂她,但是那一眼卻是看懂了。
親眼瞧著她摔倒在地,親眼瞧見她又驚又恐慌亂地跑過來,她的笑意當中,有著鬆了口氣和劫後餘生的慶幸,她當時抓著他胳膊的手又多有力,就有多害怕。
可她不知,他也害怕了。
他怕他再遲到一步,留給他的還是一具毫無聲息的屍首。
到時候,就算他知道是誰做的,又能怎樣。
死了就再無以後,活著才有希望,他兩指在木牌上輕輕摩挲了兩下,餘光當中瞥見一個身影緩步出現在屏風旁,立即坐直了身體,兩手在桌面上的帳冊上一按,儼然是正在忙著正事的雍王殿下。
徐良玉此時已經將渾身髒污的胡服換下來了,她身穿一身紫棠色的外衫,配以裡面中衣裙白領,袖口裙邊都是精美的花紋,這顏色穿在她的身上可是少了許些稚嫩之氣。平日不見她拿在手裡的團扇此時也半遮著臉,慢慢移開,少女的臉上竟是盛妝。
飛天髻上髮飾精巧,高高綰起的長髮,顯得她整個人都高了一截。
徐良玉抬眼看他,額間一點紅,比起平時她淡容,此時臉上可謂多了三分精緻,眉峰微揚,眼下不知畫了什麼顯得睫毛又長,眼又有神,臉頰上兩撲粉紅,櫻唇兩邊一動梨渦乍現。
好美。
他竟是怔住了。
徐良玉以扇遮面,緩緩對著他拜了拜:「殿下,救命。」
這般模樣,是為了吸引他的目光,是真的害怕了,還是和其他女人一樣,只想抓住他這顆救命稻糙,他收回目光,又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啪地合上了帳薄來:「怕了?」
她面不改色,只緩步走了跟前來:「說不怕是假的,奪命的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悄無聲息殺了人,此後石階上就再無徐良玉這個人,我想任誰都會害怕的。」
也是,害怕也是正常,他垂眸,伸手擺弄了下木牌。
徐良玉又是緩緩說道:「求殿下送我入宮面見天后千歲,為此保命要緊。」
他驀然抬臉,女人端端站在面前,不似玩笑話。
李德臉色不太好,回來的車上,她曾問過他,是什麼想要取她性命,是什麼人想要害她,他沒有回答她,只告訴她這些日子不要離開雍王府,常在他左右就是。
此時張口就說要去見武后,他面色頓沉:「你瘋了,天后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徐良玉沒有瘋,他當時沒有回答她,但是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這個時期,高宗已經不大管事了,太子監國,武后當政,她沒有別的選擇,倘若人家想要叫她死,她躲過了今天,也躲不過以後。
懊悔之餘,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這個時候躲避不是辦法,與武后眼中李德這個叛逆的兒子在一起也定然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得去見武后,親自去走出一條生路來,她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也希望還能有活下去的希望,倘若什麼也打動不了她,即使真會死,說不定還能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