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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雖然唐朝人倫是從上亂到下,但是檀笙才走了多久,她以一個這樣的身份跟李德來到長安城,對於檀越兄妹來說,恐怕最難接受。所以面對他們的時候,她竟覺有些羞愧。

    從戶帖上講,她如今已經和檀家沒有任何干係了,但是從道義上講,只要他喚她一聲阿嫂,難免傷情。

    是以難過。

    少年牽著檀溪的手緩步上前:「溪兒病了一場,總也不見你來看她,很是傷心。」

    徐良玉耳根發熱,更覺羞愧,小姑娘掙脫了他的手奔著她就撲了過來:「阿嫂是不要溪兒了嗎?不是說阿嫂就和阿娘一樣的嗎?」

    她忙將孩子攬在懷裡,想起從前日子,也是溫言細語的:「對不起,是阿嫂有事忙著,以後不會了,溪兒想阿嫂了,阿嫂就帶著溪兒,好嗎?」

    檀溪抱著她不鬆手,檀越指揮著下人收拾東西,才是說,這院子原本就是檀笙在長安的住所,讓她有空來看看檀溪。小傢伙偎在懷裡待了好一會兒,麻姑帶著她下去吃藥了,徐良玉才是打量了檀越兩眼。

    少年也清瘦了許多,二人進了前堂坐都不曾坐,天便要黑了。

    她自知時間不多,忙與他說道:「從前我與你阿兄的那些債,也算不清了,他人一走我也懶得算了,欠的糧我會補上,你和檀溪我也一定會管,權當這夫妻一場,他臨走好歹給我留個休書的念想,有事便去雍王府找我,我……我得在那住一段時間。」

    這話說出來也容易,少年自然頗有微詞,不過見她這副模樣,好歹還顧念著他們兄妹,也就沉默了,如今身份不同,不好在外面逗留,徐良玉忙趁著天還沒大黑,帶著青蘿返回了雍王府。

    此時李德卻已經回來了,在書房議事而已。

    徐良玉心情沉悶少許吃了點東西,洗漱一番就早早上了床躺著。

    戌時一到,李德洗漱一番也回來了,他念及她醉後的模樣,心中還著著惱,到了裡間一看她早早又躺了里側,也是十分不快,女人多半都是無情,檀郎也不過才去多久,便能不顧顏面,與他同床。

    昨天晚上她衣衫半褪,雙目含情,迷迷糊糊還來抱他,一雙手滾熱的摸來滾去的,若不是見她醉酒早扔出房門去了,保不准喝醉也是故意的,只想賴在床上,還想賴上他罷了。他冷笑一聲,卻是掃落一個軟枕去了地上,回身坐了床邊。

    李德淡淡道:「你住地下。」

    地毯上也不涼,只少一床褥子,他回眸看她,還想看她有何伎倆會賴在床上,徐良玉卻是利落起身,在床里抱了一床褥子越過他身邊,逕自鋪了地上。

    她動作也快,臉上也無太多表情,鋪好了被褥,便一腳鑽了進去。

    第42章四十二

    第四十二章

    徐良玉可是好眠,她躺在地上就沒起來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乖順得真是完全沒有想上床來的意思,倒是李德輾轉難眠,總也睡不安穩,快要亮天的時候,好歹入了夢了,一夢就到了日上三竿,地上早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一點痕跡了。

    榮生上前來伺候著,才起來穿衣,房門就吱呀一聲響了。

    青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地:「要不要去請大夫啊,你這是怎麼了?」

    徐良玉很快走了進來,李德走出裡間,看見她手裡拿著一把野花,不知哪裡采來的,一字排開拿了一片白絹包裹上了,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他往前兩步,主僕兩個都回身對他欠了欠身。

    徐良玉微低著臉,今日竟然沒有綰髮,臉邊梳著兩個辮子。

    她似乎連胭脂都沒有擦,偏偏又膚若凝脂,只不過一早起來不知為什麼臉色白得有些病態,青蘿還驚奇地看著白絹,李德瞥了一眼,只逕自坐了桌邊。

    她似乎沒有想和他說話的意思,放下白絹往裡去了。

    青蘿連忙跟上她的腳步,跟著她亦步亦趨地:「真的會有花印嗎?好神奇。」

    徐良玉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很快又走回,她拿了小酒盞,裝了些許水,白絹透過水,藍紫色的花兒模樣暈染在白絹上面,呈現出了不同模樣的圖案。

    她坐了李德對面,攤開白絹開始臨摹。

    他看了兩眼:「檀越已經到了長安城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徐良玉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提檀越有什麼意圖,但是她還是嗯了聲,專心臨摹著勾邊。

    榮生拿過茶碗遞給李德,他手一抖,茶水順著他手邊流淌了一桌子,直接將紙板染了一片黃,她才勾好的邊一下子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團,青蘿低呼一聲,徐良玉來不及站起來,茶水順著桌邊也落在了她的腿上。

    幸好也不是特別熱,她下意識站起來,反應過來沒多熱,被嚇了一跳的心才是平靜下來。

    可她甩下來的筆尖墨汁卻是揚在了他的衣領上,李德揚眉看著她,一臉嫌棄:「笨手笨腳。」

    徐良玉:「……」

    她一早起來身體本來就不大舒服,此時更是沒有與他做戲的心情。

    也不好怪罪誰,只好進了裡間去重新換衣服。

    才在裡面換了一身衣服,外面忽然傳來噪雜的聲音,徐良玉輕輕撫平裙角,唇邊勾出一點笑意來,趕緊走了出來,李德始終坐在桌邊,衣領上還有一點墨水,偏偏臉色一本正經的。

    兩個隨侍站在一旁,一個白臉少年前傾的半個身子倚在桌子上,正和李德說著話:「皇兄你不能這樣,就連母后都信你了,你突然從哪裡變出來的美人啊,我可是不信。」

    從前李德在長安城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為此都在傳他好養男色。

    有一段時間內,他身邊的確都是美色少年,能看見他帶一女人回雍王府,可是讓一些人不敢置信,讓一些人歡喜一些人擔憂,少年聽見腳步聲回頭,並站直了身體。

    他模樣端正秀美,與李德很有相像的眉眼,看著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

    徐良玉見他衣著就知道此人與李德似有骨血關係,連忙見禮。

    她也才十六歲,一低頭也含羞帶怯的模樣,少年仔細打量著她,微揚著臉:「哦~就是她呀!」

    徐良玉走到李德身後站下,溫順得不可思議。

    李德頭也不回:「我們大明宮裡最受寵的皇子,相王李輪,可是記住了,下次我不在的時候不要見他,以防他隨時把你賣了,找不見回來的路。」

    徐良玉:「……」

    這個世界與她學過的歷史可能不是一個歷史。

    她只覺得有點熱,尤其昨個見了檀家兄妹在李德跟前一站,尤其不舒服:「殿下,我出去一趟。」

    李德嗯了聲,算是應下了。

    她匆忙回身,快步走了出去。

    才出了雍王府,門口撞見了來送信的小童,這一次千真萬確是柳相宜安頓好了,徐良玉總算展顏,匆匆趕往西市邊,柳相宜已經在長安城租下了一間鋪子,雲裳坊的匾額今日才做好掛上去了,才命人去尋她。

    徐良玉站了鋪子前面,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柳相宜連忙請她入內對帳,他在路上陸續用絹帛換了貨幣以及些必備用品,長安城多喜歡艷麗顏色,雲裳坊那種小清新成衣怕是賣不出去,才將鋪子整理好,前面已經擺上了幾樣成衣,來往過客問津的也不多。

    青蘿閒不住,進了門就開始找事情做。

    柳相宜請了徐良玉在後院廂房裡對帳議事。

    門口有人守著,徐良玉坐了桌邊,仔細一筆一筆對著帳目,柳相宜就在她身邊站著,偶爾低頭看她一眼,過了好半晌,她一抬頭發現他還一直站著,登時笑了:「坐啊,站著幹什麼,其實帳目你清楚就好,我是信得到你的,只不過你這個脾氣我不看一眼,估計你吃不香睡不著的,倒給我找事情做了。」

    柳相宜依舊規規矩矩側立在旁:「帳目必須要交待的,雲裳坊才到長安,開始交接更是重要。」

    徐良玉額頭跳著跳著地疼,一手撫著,輕輕地敲:「雲裳坊做做樣子,造造勢就好,能私下遮掩走糧動靜,用不多久想必收糧的有了消息,今年秋天我就坐等白糧入庫,到時候一翻手便能變天,在此之前等著就好。」

    說著合上了帳本:「不過做做樣子也不能浪費租銀,雲裳坊的成衣我也有了新的圖案,明日我臨摹了來,你拿去做板樣,暈染了試試,應該沒有問題。」

    柳相宜點頭:「嗯,咱們初來乍到,沒有什麼板樣,應該創新。」

    徐良玉越發地覺得自己渾身發虛,難受得眼睛都有點干,她上輩子是個女強人,這輩子重新來過,明明做了徐家的小女兒,應當是百般疼愛長大的,小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驕橫任性。

    她都重新來過了,其實很想繼續驕橫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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