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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徐良玉更圓滑一些,她又正經八百地揖了一揖,像是半分怪罪的模樣沒有:「今日伯父來,能說出這番話,良玉便是心存感激了,我與三郎有緣無分,再不願意,現下也是檀家媳,才成的新寡,也是命苦。」

    完全是無措的小女兒姿態,宋清明聽她這麼一說,心中又對傳言信了三分。

    現在外面都在盛傳徐家一窮二白了,只剩個雲裳坊緩了一緩還抵給檀家了,現在檀三斤撒手人寰,還不知以後怎麼樣。他煩躁之時,忽然生出了一絲絲的竊喜來,這才登的門。

    徐有義不在,他讓人將帶來的一箱子糧織銀錢攤開,可趙氏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好臉色給他。

    如此徐良玉一低眉,他頓時又揚起了聲調:「聽說現下你們日子額不好過,伯父是好心送了些貼己來先幫襯著,你們先收著,回頭我且問問三郎,他這個孽子!」

    趙氏自然不願,可徐良玉卻是在她背後悄悄戳了戳她,先一步謝道:「本來是不該收的,但是現下徐家的確艱難,多謝伯父惦記。」

    說著叫過來目瞪口呆的青蘿,讓她給上茶,讓坐。宋清明自然欣喜,連帶著看著趙氏的目光都有了別樣的亮光,不過是礙著徐良玉在場,才沒說什麼不得體的話,青蘿給上了茶,徐良玉只好生招待著,說這些客套話,灌了他一肚子的茶水。

    坐了能有半個多時辰了,趙氏只說頭疼回去歇著了,宋清明才是告退。

    徐良玉又恭恭敬敬地送了他出來,多謝他幫襯之類的話,說得十分懇切,感激之餘還差點落淚。畢竟是個女兒家,只叫他當真生出了些愧疚來,臨走還說有能幫襯的一定幫襯。

    徐挽玉扶著趙氏就站在石階上,徐良玉返身讓她們回去歇著。

    三人回了屋裡,才又坐下。

    地上一個大箱子,裡面裝著的不少銀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趙氏尚還頭疼:「與宋家都是孽緣,稀罕他送來著些?你搭理他幹什麼?脾氣不好的早罵的他狗血噴頭,有他家那樣的?我早說他家不成,你原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也不好說,現下知道了,離他們遠點。」

    徐良玉知道母親是當真動了氣的,站了她的身後,低頭環住她的頸子:「阿娘氣這個幹什麼,白送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她自有掂量,可趙氏卻是氣不過:「你阿耶回來問起,可怎麼說?氣急了都扔出去不說,還得打你一頓!」

    徐有義氣性大,這誰都知道,說來也是巧了,話音剛落,男人就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他還一臉喜氣,說是用徐良玉給的銀錢買好了車馬,方便出行了。

    一進門,那麼一大箱子的東西就擺在眼前,他不瞎自然看得見。

    當然要問了,徐良玉就如實說了。

    徐有義火冒三丈,回頭拿了撣子奔著她就來了:「什麼人你都讓進,我是不在家,在家一腳將他踹出去!」

    年輕的時候,二人就不對付,兒女訂婚的時候原來也不願意,但是徐良玉不知道他們之前有過舊情,當時急於擺脫少女的身份也就真的定了婚事,現在果然被他宋家坑害不淺,自然怒不可遏。

    她小時候淘氣,他也拿撣子打過她。

    若是從前早跑了,此時見著他一臉怒意,徐良玉看著他掄過來的架勢,卻只有笑臉相對。

    她一動不動,只對著他笑:「我的爹爹誒,要打我,也等我把話說完啊!」

    分明就是個少女,亭亭玉立的,此時卻梳著髮髻,徐有義見她又卷著舌頭把耶耶叫成了爹爹,像是幼童時候那般撒嬌,頓時火氣去了一半,女兒從小就古靈精怪的,他也是一時氣極了。

    撣子就落在徐良玉的頭頂上一點點,停住了。

    徐有義沒好氣地瞪著她:「你還要說什麼,給你點銀錢就收買你了?好了傷疤忘了疼了,瞧你這點出息,就這麼學會感恩戴德了?」

    別說給她這點銀錢,就是檀笙留給她的那幾間絹,那也是徐家本來東西,拿走了再假惺惺地送回來,讓她來感激,她可感激不出來。徐良玉也是沒個好笑了:「感恩戴德?我感謝他八輩祖宗,阿耶不用擔心,這些銀錢本來就是咱們的,不過提前拿回來點,坦然用著,等日後欠我的還有的往回送。」

    她眼一轉,又挨了他身邊:「阿耶不待見宋清明,不願阿娘見他,下次他來時候,光只好茶好水供著就好,保管用不了多久,他家就又得雞飛狗跳了。」

    說著走到箱子邊上,低頭看了眼箱子裡面的東西。

    他們現在還住著她們的家宅呢,呵~

    女兒成年之後,徐有義對她向來放心得很,一聽她這麼說,當即將撣子撇開了些:「你個姑娘家,不要老想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按說你也大了,咱們就……」

    徐良玉拿出帖子來一把舉到他的面前:「咱們就怎樣?咱們還是先去商會吧,我的好阿耶。」

    是了,時辰快到了。

    徐有義見了帖子簡直不敢置信了:「這什麼時候送來的,看來馬車用得上了。」

    時間還早了,他趕緊叫賴三出去準備,徐良玉也回屋裡梳洗打扮,畢竟是一個女兒家,行的還是阿耶的名姓,青蘿知道輕重給她利落收拾了一番,還在服喪期間,也穿了一身素衣。

    賴三趕了馬車,徐有義父女乘坐一車這便上了街。

    商會從前便在洛州的建春街滿香樓上面,如今宋凜剛接管了滿香樓,更是修得貴氣了些。

    沒想到徐家沒落了,還能接到商會的帖子,徐有義一路上都在與她說時運的事,阿耶畢竟是男人,總有些豪氣萬丈的,不像她諸多心思都放在心裡,不過許久沒見著他這麼高興了,看著也十分舒坦。

    車到滿香樓,樓外已經停了許多車。

    徐良玉跟在徐有義的身後,也不打眼。

    侍衛隊側立兩邊,想來李德竟是早早來了,跑堂的夥計在樓下迎著,只要商賈們上二樓春香間,樓下封了,一個客人沒有靜悄悄的,只有掌柜的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守著。

    父女二人隨著夥計到了雅間,先是遞了帖子,很快有人迎出來。

    再入內,洛州大大小小几十商賈已經到了一大半,檀越也赫然在列,徐家如今不比早前,自然落了下下座,徐良玉只站在徐有義的身後,眸光流轉。不知李德什麼時候來的,此時他就坐在上首,身邊宋凜與陳知府陪坐著,都一臉肅色。

    反倒是這位殿下,手裡擺弄著個巧板拼圖,偶爾擺弄一下,漫不經心的。

    他也一身素白,更顯得人嬌玉一般個瑩潤。

    徐良玉目光轉到他身上,頓了一頓。

    也只這個一頓,他立即察覺了一般,瞥了她一眼,然後按著手下的巧板,點了一點。

    宋凜與陳知府都看向了他,他依舊靠在藤椅的藤背上,懶懶道:「都什麼時辰了,沒來的也不用來了。」

    第29章迷魂湯

    第二十九章

    自有人真的去關門了,侍衛隊守在樓下,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陳知府與宋凜面面相覷,徐良玉的目光也在其他人臉上掃過,檀越也怔怔看著她,想必他今日是代表檀家來的,他平時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席上大多都還在懵的狀態當中,誰也不敢貿然開口,都看著李德惶惶然。

    李德的注意力卻似乎在案上的巧板上,本來是孩童玩的東西,此時他兩指按著來回滑動,另一隻手撫著額頭,低著頭,似乎注意力都在那玩意上面。

    心不在焉地,只手指來回滑動著。

    徐良玉注意到他動作是有規律的,每當快要拼好的時候,非是堪堪錯開一步。

    坐在他身側的一個年長些的老者站了起來,他鬍子能編辮子了,起身就拱手朝長安方向揖了一揖:「當今太子孝順仁德,體恤民情,如今監國有了難心處,若是別處也就罷了,洛州可不能袖手旁觀,去年是個災年,饑荒連天,我們雖為商賈,也該盡一份心力,好為今年開一個鴻運。」

    這是洛州商會行會的老人了,從來都是他主事的。

    他一說話,自然有人響應,徐良玉低頭聽著下面三五個人附和著,開始對太子歌功頌德。

    這個時候,是太子李弘監國,他是武則天長子,與洛州有不解之緣。

    徐良玉對歷史沒有太多的印象,由於去過章懷太子墓,僅僅知道李賢是武則天的第二個兒子,相比較他那個年輕輕就死了的太子哥哥李弘,他也沒多活幾年,總之都是短命鬼。

    皇室爭鬥,歷來殘忍。

    她偷眼瞥著李德,仔細在記憶當中搜羅關於他的記載,可惜是真的不記得有這麼一位皇子存在。老會長剛好提到檀笙,說起他的離世也是一片唏噓。

    李德突然輕咳了一聲。

    雅間當中又安靜了下來,老會長拿眼角瞥著他,他卻是看向了不遠處對面的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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