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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徐良玉回到屋裡時候,旺兒已經伺候著檀笙上床躺下了。
他今日精神不錯,側身歪著,兩手還在人偶的辮子上擺弄著,也有幾分童趣。
她攏著袖子,大步跳著腳,一步步癲了進來,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
檀笙抬眼,見她臉色又垂了眼:「怎麼這般高興,有什麼好事嗎?」
少女嗯了一嗯,在青蘿的伺候下洗手洗腳,一會又不知想著什麼事,在梳妝檯旁翻騰半晌,叮叮噹噹地總不消停。
去接她的車夫和眼線自然是交接了下,先行回過話了,宋凜在巷口徘徊了半晌,然後給她拽一邊說了幾句話,因為巷口高牆處太暗,也看不真切,聽不真切。
檀笙推開手邊的人偶,仰面躺倒。
過了半晌,也沒等到少女的回答,徐良玉正在銅鏡前面坐著,她背對著他,手裡拿著那塊玉,正是仔仔細細地看。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是一塊瑜玉佩,在章懷太子墓里撿到的,應該是太子妃的也說不定。
上面的鏤空雕工可是了得,她舉在眼前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蹊蹺。
冒然也不敢去問別人,她隨身收好,徐良玉這才想起檀笙剛才似乎問了她什麼,回身踱了他的床邊來。矮桌上的燭火跳得厲害,檀笙閉著雙眼,臉色不太好,他雙手交握在被上,倘若不是能看出還有淺淺呼吸,都會產生一種這人去了的感覺。
蹲在床邊,她就盯著他看。
有好半晌都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閉著的眼睛這就睜開了。
檀笙才一抬眸,便對上她的笑臉,她雙手捧臉,像是饞腥的貓兒見了魚兒那般看著他:「檀笙,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那時候呃那個……我從前是什麼模樣的?」
他瞥著她,挑眉:「我今日見著宋三郎了,他見我身體不能自主時候像見了鬼,那模樣有些可笑,可惜你沒去,沒見到。」
她聽他無緣無故又提起宋凜了,頓時別開了臉去:「好端端提他幹什麼,掃興。」
少女臉上未來得及收起的複雜情緒,被檀笙盡然收入眼底,他心一沉,自然是又閉上了眼睛:「我累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你也早些歇息吧。」
說著手一動,又是恢復了剛才模樣。
徐良玉還捧著的臉,頓時被她自己揉了又揉:「好吧。」
她今日冷不丁聽見青蘿說起西廂記和西遊記,心裡砰砰直跳,雖然疑雲重重,但是也覺得自己和那少女徐良玉又密實了一層關係。見到宋凜的時候,竟是恨不能抽死他!
不過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宋凜那樣的人,不管是哪個徐良玉,都饒不了他。
片刻就計上心來,由此回來的一路上都在盤算事情,心情好得出奇。
沒想到在檀笙這想打探下過去的事情,被他一盆冷水澆了透頂,不過他是病人,沒有精神應付她是可以理解的,脫衣上床,就按著平時習慣躺了外側。
玉被她貼身收著,睡不著不由得拿出來繼續看。
外面北風吹過窗棱,撲棱撲棱不知打著什麼東西直有響動,徐良玉挨了檀笙緊些,正要收起玉,身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此時正偏過臉來看著她:「剛才忘記告訴你了,公主替去世的榮國夫人祈福,出家為女道士了,今年不能來洛州了。」
也就是說,他之前與她商量的辦法不可行了。
少女手一頓,才要收起的玉便被檀笙拿了過去:「拿這塊玉做什麼?」
徐良玉自然不能說實話,當即敷衍地笑笑,又一把奪了回來,放入自己枕下:「喜歡啊,越看越喜歡。」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這便又多了些東西:「你喜歡?」
她當即點頭,不容置疑地狠狠點頭。
她平時從未多看一眼,他還以為她不喜歡呢,垂下眼帘,檀笙自嘲地笑了:「竟是騙我,當真喜歡的話,我送了你這麼久,你怎不記得我。」
第十三章
誒?
他說什麼?
他說了什麼?
他說這塊玉是他送給她的?
少女眨眼,隨即對著他嘻嘻一笑,翻身趴著看他:「這不是拿出來逗你嗎,我當然記得了,橫豎也睡不著,不如你跟我說說,你第一次見我時候,是怎麼個樣子的?」
她眼底似有深深的漩渦,不過檀笙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打發:「你記得,記得什麼?」
很顯然,她臉上微小的情緒變化,他都沒有放過。
她道行沒有他深,無奈地舉手做投降狀,連連告饒:「好好好,我錯了,我胡說的,原想糊弄過去,現在看來夫君更厲害,可我不是不記得你,這場大病,從前很多事都記不真切了,我也是很是煩惱。」
她這一次,可是說的真話。
檀笙看了她片刻,終是對著她嘆了口氣:「彼時我正少年,每日去各處酒樓坐坐,了解民情,第一次遇著你,你便站在說書人的高台上,與人論這商道,博弈賭錢。我心想誰家的小姑娘,怎這般伶牙俐齒巧舌如簧,坐了聽一會。」
徐良玉顯然很是感興趣,搖著他的胳膊直晃著:「給我講講,快給我講講。」
他定定看了她片刻,才是輕輕拂開她的手:「你從前悄悄混跡在市井當中,也無時不刻不在尋求商機,這幾年別的不知怎樣,就只說謊的功力可是見長,這塊圓玉乃是我最後的保命符,年少之時殿下所贈,既給了你,你當好好收起,不得輕視。」
她還待要問,他卻已是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你當好生想想,公主不來洛州了怎麼辦,而不是費神誆我。」
他這小脾氣來得有點莫名其妙,她甚至都來不及問他,他便是翻身背對著她去了。前後說了這麼幾句沒頭沒腦的話,仔細一品,明著聽是誇她能說會道,可很明顯是話裡有話。
可她沒有騙他,這塊玉是她在章懷太子墓撿到的。
如何能有他送她玉的記憶,若說做錯,也只是下意識敷衍他說當然記得的那句話,除此之外真是不知怎麼回事了,本來也是忙了一天,又累又乏,不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說來也巧,從前那些已經忘得七七八八的記憶,忽然入了夢來。
起初就是亂七八糟的夢,有的時候她是個婷婷少女,有時候她是個小小孩童,有時候夢裡有別人,有的時候夢裡只有她自己,不像是現代的她,戴著面具生活,只覺得肆意得痛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夢裡都能笑出聲來,她夢見了小小小小的徐良玉。
小小的她,半長的頭髮披散著,頭頂梳著兩個可笑的包子頭,一雙大眼睛又黑又圓。
她套著一身長長的灰撲撲的袍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棒,坐在木馬上來回搖晃著,口中還念念有詞不知說著什麼。木馬邊蹲著另外一個小不點,揚著臉看她一臉新奇。
小徐良玉拿著那木棒輕輕在她頭頂一敲,裝模作樣地嘆著氣:「你這猴頭,又淘氣了。」
話才說完,頭頂日頭已經被人遮住。
她抬頭,看見徐有義更年輕些的臉,看著她正是無奈地搖著頭:「良玉,你又穿我的袍子玩。」
徐良玉瞪著他,一臉的不高興:「師傅,您老人家回來得太晚了,我不和你好了。」
說話間男人已經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他變戲法一樣,自懷裡拿出一大紙包來,舉在她頭頂:「看看,你最愛吃的的王記蒸餅,要不要?不要都給你阿姐吃了!」
說著他轉身就走,急得她直在後面喊他:「爹!爹爹!」
男人回頭,偏臉憋著笑意看她:「說多少次了,叫耶,阿耶,耶耶,不是爹爹。」
她學著叫了一聲,跳下木馬奔著他就跑了過去,結果長長的袍子絆住了她的腳,整個人直直摔在了地面上。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徐良玉手一動卻是醒了過來。
她一手放在心口處,還能感受到自己飛快地心跳聲。
夢境是這般地真實,真實得身臨其境。
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檀笙依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她趕緊爬了起來,抻個懶腰下床。
洗漱一番,平時早就醒過來的人還沒有動靜,她爬過去扳著他的胳膊,也不知是迷糊著還是清醒著,檀笙胳膊一抽出去,輕輕一拐就推開了她。
她不以為意,轉身就走。
在他這打探不出什麼,那也可以到青蘿那打聽打聽,總覺得十分詭異。
徐良玉給她講過西遊記西廂記的話,難道這姑娘從前也是穿越過來的?
還有夢境當中,她的模樣。
總覺得哪裡不對,有一條線,想要連起來還沒有頭緒。
仿佛是印證了她的夢一樣,晨起早飯就是蒸餅。
唐朝還不興炒菜,麵食以餅居多,多是麥面加配料做的,各種口味也是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