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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6:24 作者: 半袖妖妖
    許是走得太急了,徐良玉心跳變得更快了些,不知怎麼地,火急火燎地進了屋裡了,反倒輕手輕腳,不敢走太快了。檀笙可是等了她半晌了,聽著腳步聲就能分辨是誰,此時見她還磨蹭著,當即笑道:「趁我還有些精神,快過來吧!」

    徐良玉也是撩了臉邊碎發,暗罵自己矯情,大步走了過去。

    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

    這是她第一個感覺,檀笙靠坐在床上,他的小桌子跨過他雙腿,上面依舊擺著他的帳冊和記錄冊子,見她到跟前了,可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隨後,旺兒進門了,也過來復命。

    檀笙讓他先把桌子搬走,旺兒連忙撤放了一邊。

    青蘿還算有眼力見,趕緊拽了旺兒去外間坐著喝水,就聽著裡面一聲輕笑,然後就沒動靜了。

    徐良玉卻是實在累了,忙了這麼多天,第一次感覺到累。

    青蘿和旺兒一走,檀笙就對她張開了雙臂,說來也奇怪,她竟然有點想他,想都沒想直接奔了床上,撲進了他的懷裡。緊接著,她靠在他的肩頭,全身都是倦極了的累,像是委屈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發泄口一樣,各種心緒都涌了上來。

    檀笙笑,一下下輕撫她的後背:「誒呦,這是怎麼了?」

    明明就是一句簡單的問話,一聲輕笑,也讓她立即恢復了滿身的勁頭,她在他懷裡起身,抓過了布包跪坐了他的面前。徐良玉三下兩下就打開了結,伸手一抓,人偶立即舉了他的面前:「噹噹當,看看這是什麼,忙了這麼久,終於有了頭緒,我要用這東西來挖第一桶金了!」

    他怔住,眼中掠過錯愕以及讚賞。

    檀笙接過人偶,低頭纏著人偶的髮辮,當真是愛不釋手:「我真的沒有看錯人,良玉,你沒有讓我失望,第一桶金?這個說法不錯……」

    他唇角勾著,笑意暖暖。

    徐良玉脫鞋上床,此時已是初冬時節,在地上站得久了雙腳冰涼,她坐在他身邊,曲起雙膝伸入被底就占了個邊,生怕冰著他不敢靠太近:「雖然做工粗糙了點,但這是我親手做的,我想把它送給檀溪,希望她能喜歡。」

    檀笙終於抬眼,將人偶放在了里側,回手在被底摸著她的腳,挪了雙腿過去壓在了腿下:「不准。」

    她驚得要抽腳:「不行,我腳太涼了!」

    他只管伸手按住她腳踝不許她動,用雙腿給她暖著腳:「別動,太冰了一會洗腳冷熱一換容易生凍瘡。」

    說著,又將人偶拽了他被上,笑道:「不准送小溪兒,這個是我的,想送另送一個。」

    徐良玉:「呃……」

    他的指尖,就在人偶的髮辮上來回纏著,檀笙用眼描繪著她的臉:「我怎麼覺得,它就是你呢!」

    正說著話,有人敲門。

    旺兒出去片刻,連忙進了裡間來:「宋凜備了厚禮,托人送來了邀請帖子,請郎君明日顏回樓一見,人在前院候著等信,是見還不見呢?」

    檀笙未等回話,徐良玉已然抬了眼。

    第十一章

    指尖輕輕在桌上一點,片刻,再一點。

    如此已經點了能有好半晌了,徐良玉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邊無意識地輕輕點著。

    檀笙早早起了,今日外面暖陽高照,他看起來心情也是不錯,人偶被他放在枕邊,旺兒將他抱到雙輪車上面,推著他這就往這邊來了,初冬天氣,咋冷環暖,早晚屋裡紅爐也燒起來了。

    她還失著神,檀笙卻是靠近了桌邊。

    他按住她的手,抓過去放在臉邊呵著氣:「真奇怪,屋裡這麼暖,你手怎還這麼涼。」

    徐良玉索性兩手都捧了他的臉,來回地揉著:「你也奇怪,整日躺著都不動,光是吃吃喝喝怎麼還瘦了?」

    他失笑,抓了她一手在唇邊,輕咬了一口,放下了,才揚起臉看著她:「在想顏回樓的事?你若是不願我去,我就不去。」

    昨天晚上,宋凜託了人送來厚禮不說,還特意邀請檀笙去顏回樓走一遭,帖子上語氣也是懇切得很,檀笙先是應下了,昨天她臉色就不太好,不過二人誰都沒有提及宋凜,現在說起這人來,他也是窺探著她的臉色。

    徐良玉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隨便啊,我沒有意見。」

    她一早起來就魂不守舍的樣子,他難免多想:「你看著可不是隨便的模樣,在這魂不守舍的,想什麼呢!」

    他目光灼灼,一說魂不守舍,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這坐太久,他胡思亂想了,頓時失笑。此時已經日上三竿,心中剛好有一萌芽苦苦思索,他到了跟前,忙是拉了藤椅挨著他了:「宋凜害得徐家不輕,遲早收拾他,但不是現在,現在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地牟利,我剛才一直在想你差的那些糧食,以及一些後續後事。」

    檀笙自然相信她的話:「可有什麼好法子?」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拽過了桌上的地圖,側身讓他看:「你看,我琢磨半天了,這兩年西部邊關和長安糧食勉強還算豐收,但是儲糧倉儲存了那麼多的糧食,朝中上下苦於缺少貨幣。而江淮這邊百姓,連年水災不得收糧,那邊商者也多,有貨幣卻無糧,這其中就有商機,每年要從江淮運一百多萬石的糧食到河陰……」

    不等她話說完,他臉色已變,狠狠抓住了她的手腕:「不,你不能打糧食的主意。」

    徐良玉被他鉗得疼了,微微皺眉:「為什麼?」

    檀笙一臉正色:「有一件事我忘了對你說,倘若繼承家業,盈利之餘,當牽掛百姓,每年賑災的糧食不得少一石。」

    不知道他是為名為利還是為了什麼,她還想繼續勸說他:「為商者當知道,道義擺兩邊,利字放中間,有心為百姓做事,待日後發達也不遲,據我所知,現在糧價還處於低谷狀態,應該是一時比一時高的。」

    他輕輕搖頭,目光哆哆:「不,除非我死了看不見,否則不許你打糧食的主意。」

    她一早起來是靈光乍現,突然想到這個年代收購糧食,就倒賣而言,一輩子吃穿不愁,是發財的通天大路,沒想到還沒想好,到他這一棒子給打死了,不論如何都想不通。

    檀笙知道她聰慧,更是拉了她的手,好生安撫著:「糧是國之根本,一時牟利恐惹大禍臨頭,不要去碰。」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徐良玉低頭應了聲,這就站了起來。

    他見她情緒不好,轉身要走,一把扯住了:「去哪?一起去顏回樓見見宋凜?」

    她詫異地回眸:「我也去?」

    他輕輕頷首,叫她好生梳妝。

    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她一早起來穿的還是和昨日同色的衣裙,只髮髻換了,青蘿給她換了個新式樣的,為了給自己那些新衣預熱,頭頂髮髻間纏了雙色髮帶,垂下來一邊兩綹,掖在耳後也是別致。

    檀笙今日依舊穿著他最喜歡的青衣,每次出門都看不出強打精神。

    宋凜托的人不是別的,竟是知府家的,今日樓上也有陳知府作陪,不給面子說不過去。

    徐良玉猶豫片刻,也是同意了。

    去見見宋凜也好,看看他到底在唱哪出戲。

    出門之前,旺兒特意讓人去回了宋凜,說是郎君會帶良人過去,在家喝了點粥,又就著粥吃了點藥,才是套了車。徐記鋪子裡,繡工們都在趕製人偶以及布老虎,徐良玉也是忙出頭緒來了,先不過去也行。一早她讓青蘿去鋪子裡拿了另外一個人偶送給了檀溪,小姑娘摟著她的頸子親了她好幾口,很是喜歡。

    顏回樓在建春街上,旺兒讓車夫把車停在前門處,下車擺正了雙輪車。

    徐良玉和他合力將檀笙弄到了車上,外面艷陽高照也不覺得冷,本來是要和檀笙一起進去的,但是下了車卻發現旺兒忘記給帶參片了,這藥片從不離身的,專門用來以防萬一。

    上上下下都是旺兒抱他,東西讓檀笙臨出門前放在枕邊了。

    枕邊還有她的內衣,不好叫別人去拿,徐良玉讓旺兒帶著他先進去了,自己則乘車返回檀家給他取參片,到了家很輕易地就找到了藥片,平時這東西他從不離身,此時拿在手裡想了又想,她一笑置之。

    要他命的東西,怎會輕易忘記。

    檀笙分明是在口是心非,問她要不要見見宋凜去,試探著她,見她鬆口了,又不願她去。

    她讓車夫親自趕車送去,自己則帶了青蘿回到鋪子裡繼續填充人偶。

    到了這個階段,多是光頭的人偶,需要填充以及點綴,尤其是頭髮,做成各種包子頭省事還美觀,小小的衣褲裙子全都有廢料拼湊而成,繡娘們也是個個活計了得,臨時又請了幾個人流水作業,誰也摸不准這東西到底怎個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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