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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1:41 作者: 引路星
他們降落的區域十分空曠,褐紅色的泥土散發著腐臭的氣味。巨大的裂縫幾乎要將山體分成兩截。時隔多年,這裡的地勢變化卻並不明顯。花衡乂皺了皺眉。
好巧不巧地,他們落在了當年的裂縫旁邊。嘶啞的呼吸夾雜著咳嗽從後方傳來,花衡乂回頭,看見了一隻被大片咒文束縛的妖怪,他怔了一下才認出這是許願機。後者大半個身體都有被燒灼的痕跡,喉嚨處皮肉模糊,那種古怪的呼吸聲便是由此而來。金紅色的咒文宛如鎖鏈般禁錮了他的四肢和軀幹,許願機被死死困在地上,動彈不得。
花衡乂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血祭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除非許願機本身受到重創,妖力不足以支撐血祭。
幾米之遙,郁槐抱著徐以年落了地。花衡乂雙目血紅,從他背後升起了數不清的刀劍,上百把冷兵器被月亮照出瑩瑩寒光,鋒利的刀尖齊齊指向郁槐!
郁槐伸出手,五指分開。半透明的結界將刀劍全然阻隔在外,密密麻麻的刀鋒在結界上刮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一觸碰到結界,幻術化作的刀陣解體般迅速消失。
「為什麼連你都要阻止我?!」花衡乂見他輕易化解了攻擊,再想積蓄妖力,身體狀況卻實在不允許了。他怒吼道,「血祭馬上就要完成了,就算你想殺許願機,何必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郁槐冷聲反問:「我不阻止你,讓你帶著你哥一起死?」
徐以年在心裡直呼內行:不愧是你郁老闆,說話永遠這麼難聽!
而且郁槐居然根據那句模稜兩可的提醒猜到了真相,關鍵時刻沒有喊錯人,殺傷力翻倍。
果不其然,花衡乂眉頭緊蹙,目光陰鷙地望了過來。
漫天都是紅色的亡魂,仿佛擠滿了紅水母的海洋。可僅僅是十幾萬隻人類的亡魂並不足以從地獄拉回死者。郁槐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
「死的人不夠,你還想用自己的壽命來填。」
徐以年一愣,將目光投向遠處密密麻麻的亡魂。在他看來這場血祭已經足夠聲勢浩大,但……這麼多人,竟然還是不夠。
「如果你把大半的壽命用以血祭,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非常虛弱,除妖局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你哥哥倒沒做錯事,但他死而復生,你自己想想,有多少人會被復活吸引?」
不等花衡乂開口,郁槐繼續道:「我可以幫你一時,但幫不了一輩子。十萬條人命太重了,除妖局必定會追究到底。」
花衡乂的表情鬆動了一瞬,神色複雜。
他本來有些埋怨郁槐,如果不是對方突然插手救下羅長老,他多花些時間安排好各項事宜再來復活花衡景,除妖局沒那麼容易抓到他的把柄。惹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人人喊打,沒想到郁槐還願意幫他。
花衡乂定了定神,猶疑道:「我……」
「小乂。」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花衡乂連忙扭過頭:「哥!」
不知何時睜開眼的亡靈緩步走到他面前,眸中含著笑意:「好久不見了。」
花衡景踮起腳,伸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原來長大後是這個樣子啊……小時候總喜歡躲在我後面,現在已經比我厲害多了。」
花衡景的外貌永遠停在了十七歲,死後也維持著少年的模樣。
「哥哥……」花衡乂看著亡靈微笑的臉,與兄長如出一轍的眼眸中盈滿了希望,「再等一等,我們很快就能不分開了。」
「好。」花衡景說,「能見到你,哥哥很高興。」
花衡乂也笑起來,他還想說什麼,後頸驟然一疼,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徐以年伸手接住他,慢慢扶著他背靠在一顆枯樹上。幾步開外,花衡景的亡靈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在男生望過來時點了點頭:「麻煩了。」
花衡乂的眼下泛著青色。從準備死亡直播到血祭開始他都未曾休息。妖力耗盡後,完全是憑著意志力強迫自己站在原地,連花衡景的亡靈什麼時候有了意識、在他背後對著郁槐和徐以年說話都沒察覺。
找機會打暈他。
花衡景一字一頓,無聲道。
徐以年小幅度側目,郁槐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趁著花衡乂的注意力全被花衡景吸引,徐以年果斷動了手。
「除妖局還有多久到?」花衡景說話時不緊不慢,聽起來十分溫和。
徐以年估算了一下時間:「大概半個多小時,可能已經在山下了。」
花衡景思考道:「如果想保下小乂,現在還有一個辦法。」
郁槐微微揚了下眉,心裡大概有了數。
花衡景很快判斷出這兩人中郁槐才是做決定的那一個。儘管變成了亡靈,他依舊能感應到對方驚人的妖力,從先前那通對話看,弟弟顯然和這隻妖怪更熟悉。
花衡景不再猶豫,懇求道:「請你向許願機許願,用小乂的壽命復活血祭犧牲的亡魂。」
郁槐沒有立即同意。徐以年在心裡感慨不愧是兩兄弟,解決問題一個比一個狠。
「雖然之前沒法開口,我大致能聽見你們說話,做這個決定並非是一時衝動。」花衡景神情鄭重,「我不希望小乂犧牲自己復活我,就像你說的,即使完成了血祭我們的處境也非常艱難。與其兩個人都過得不好,不如讓他一個人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