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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1:41 作者: 引路星
「我想起來了!這個能力……這是夜詠的能力!東區的何宴就是一隻夜詠!」疼得呲牙咧嘴的妖怪捂著臉頰,「他說過他們一族都能放出光球,光球的光線有腐蝕作用!」
「神經病!」他旁邊的妖怪痛得滿地打滾,邊滾邊罵,「老子上周才見過姓何的,他那光球只有手掌大小,拿去泡妞哄女人,女人都不稀罕了!他打架都從來不用這個!」
「那是因為他自己也會被腐蝕!你沒發現嗎,黑紫色的月亮離那個鬼族小子最近!越靠近月亮光線越強!」
徐以年早就發現了。
不僅如此,他還注意到郁槐召喚出來的靈體不止一隻,除了夜詠的靈體,另一隻霧蒙蒙的靈體藏在骨骸堆里,郁槐周身繚繞著白色的霧靄,霧氣所過之處,原本鮮血淋漓的傷痕逐漸癒合。
徐以年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兩隻靈體,一個可怕的想法從他腦中浮現出來。他知道郁槐為什麼不怕被月光腐蝕了,因為他每分每秒都在被腐蝕、每分每秒又用霧妖的能力將自己治療好,他每一寸皮肉都不斷重複著腐蝕、復原、腐蝕、復原……
鬼族強大的自愈能力再加上霧妖的輔助,讓他生生從耀眼的月光下撐了過來。他一聲不吭看著哭叫的妖怪們,如果不是徐以年注意到他脖頸處的皮肉像是泛著漣漪的湖水般略有起伏,幾乎都以為他不受月光影響了。
郁槐到底有多疼?
「瘋了……這小子已經瘋了!他根本不怕痛!」同樣想明白的妖怪們膽戰心驚。他們當中不少人從出生起從未嘗過恐懼的滋味,生在埋骨場這種地方,想活下來就必須摒棄膽怯!但像郁槐這樣對自己都殘忍到極致的整個埋骨場也找不出幾個,簡直是個瘋子……!
滿地都是哀嚎與慘叫,剛才還凶神惡煞的妖怪們一個個生不如死在地上打滾,有的甚至躲在同伴的屍體下逃避月光,但這於事無補;當屍體被腐蝕成泥後,這些躲避的妖怪們又會無可避免地受到腐蝕。有部分反應過來跌跌撞撞朝來時路跑,他們想逃離黑紫色月光照耀的區域,不出意外,這些滿懷期望的妖怪砰!砰!撞在了早已升起的結界上。
最後一隻靈體從郁槐背後冒了出來。他同時使用了三種能力,除了腐蝕性的月亮和治療的霧氣,還剩下一種。
結界。
瓮中捉鱉,可惜真正被困住的是這些自信滿滿的妖怪。
他們瘋了一樣對著結界又拍又打,不斷嘗試用各種辦法攻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見結界打不破,他們又紛紛低聲下氣向郁槐求饒:「求求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真正想殺人的是東區的首領,我們就是些接活的!」
「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一定好好感謝你、一定會報答你的!」妖怪說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哪怕他們再怎麼懇求,骸骨堆上那道身影始終不為所動。見求饒無效,瀕死的妖怪們又惡毒地詛咒他、謾罵他:「臭小子!別以為自己能活著走出埋骨場,你得罪了東區!早晚被大卸八塊、死無全屍!」
「你全家不都死光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孤零零地等什麼呢?還不趕快下去陪陪你的家人!」
「就是就是!看看你這副噁心的樣子,說不定宣檀就是被你剋死的!」
「你也沒幾天可活了!不得好死!」
濃烈的血腥味被圈在這一方天地間,黑紫色的月亮光芒大盛,結界之內當真如同煉獄。
郁槐唇角勾起,高高在上地看著妖怪們掙扎融化。注意到他唇邊淺淺的笑意,徐以年無法避免地感到了恐懼。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發抖,哪怕見慣了死亡,面前這副場景依舊令人毛骨悚然。他不受控制後退了幾步,自我保護的本能瘋狂叫囂著逃離。
他做了個深呼吸,反覆喃喃:「不怕不怕……」
徐以年下定了決心,他逆著四下逃竄的妖怪們,頂著巨大的壓力朝郁槐走去。
離他愈近,月亮的光芒就愈發盛大。好幾隻想要最後一搏的妖怪還沒碰到郁槐就尖叫著化為血水。徐以年仿佛也感覺到了腐蝕帶來的刺痛,但他沒有停下,就這麼悶聲向前走。磅礴的妖力迎面而來,徐以年抬頭,郁槐伸出來的十指修長而蒼白,那雙帶血的手做了個「抽取」的動作。
宛如鬼神一般,他輕而易舉抽出了亡者的靈魂。
幾百隻靈體從屍堆中冒了出來,他們模樣各異、代表著不同種族的能力,數不清的靈體漂浮在漆黑的夜空,就像深海中發光的魚群。
「還不夠……」郁槐看著它們,自言自語,「不夠。」
徐以年僵在了原地。
心疼、悲傷、憤怒、酸楚……各式各樣的情緒仿佛火焰在心中燃燒。他氣自己無可奈何,也氣自己不能幫他分擔一星半點的痛苦。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些夜不能寐的晚上,那時他每晚忐忑不安,生怕第二天醒來聽見另一個人死亡的消息。
……對不起,都怪我。
沒辦法保護你,讓你一個人來到埋骨場,不得不用這種方式活下來。
幾百隻妖怪全部融為了屍泥,連一具全屍都沒剩下。郁槐仔細看了一圈,確定沒剩餘一個活口,他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半跪在地。他身後那輪紫色的月亮也消失不見,然後是龐大的結界、上百隻靈體,就像施術者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