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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0:55 作者: 耳元
梅茹沉默著,鈍鈍眨了眨眼,終回道:「臣女恭祝殿下能早日得勝歸朝。」
「還有呢?」傅錚不舍的追問,似乎能盼著她再說些什麼。
梅茹低著頭,心裡緊的慌。這種緊澀纏著她,謂之拋不開的過去。那些鑽心的苦楚壓下來,梅茹面容恍恍惚惚的發白。她沒說話。
傅錚垂眸看著,沉聲問:「真沒有了?」這四個字,便是心灰意冷。
梅茹艱澀搖頭。
安靜少頃,傅錚本是絕望而生氣的,可倏地,他卻笑了。這笑意滿是自嘲。「阿茹,」他冷冷出聲提醒梅茹道,「在涿州庵堂里,你還欠著本王一個情分呢!」
傅錚今天非要聽到!
梅茹仍低著頭,好半晌,她仍畢恭畢敬回道:「殿下右肩有傷,沙場之上定要小心。」
「呵。」傅錚冷笑。
哪怕是得了她不情不願的叮囑,傅錚心口還是疼的,是那種會痙攣會抽搐的疼。他右肩的傷是為她受的,他為她剜去一塊肉,如今她記得的,自然也只這個。
沉默的立在那裡,傅錚身影沉沉,他久久不言不語。
那種無形的被忽視的痛楚比身上的傷還要疼,疼上百倍、千倍,卻也換不回她一絲半點的垂憐。
傅錚又重重嘆了一聲,良久,才重新又叮囑梅茹:「過了六月及笄,趁太子不在京城,你就早些定親,有什麼事記得和十一弟商量著來。若是----」說到這裡傅錚驀地頓了一頓,然後才漠然繼續道:「若本王出了什麼意外,阿茹,你記得多提醒著十一弟一些,他性子難免毛躁,你提醒他凡事別太衝動……」
聽他這麼說,梅茹心底是酸的。沙場上什麼都沒定數,但她知道,傅錚一定會沒事,平安歸來。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日頭略往西沉了一沉,傅錚仰頭看了看,又黯然的垂下眼帘。
他從寬袖中取出一個小錦盒,擱在面前的畫案上。傅錚道:「阿茹,這是賀你及笄的禮。」梅茹偏頭望過去,是個彩錦如意的小盒子。印象里,傅錚似乎送過來一次,可那次被她毫不猶豫地退了回去。梅茹皺了皺眉,正要說些什麼,傅錚已經提前開口,硬邦邦道:「你若是不要,等本王離開後就扔了吧。」
梅茹心又是一絞,她輕輕眨了眨眼,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那雙艷艷的桃花眼啊拂過心尖,深深燙在心底,傅錚還是捨不得。他什麼都沒說,這一瞬更是什麼都沒想,傅錚逕自伸手攬過面前的人!他要走了,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他只想親一親她,抱一抱她。梅茹明顯驚慌失措,她掙了掙,下一刻,傅錚扣住她的下巴,一言不發的親了下去。
他緊緊箍著她,狠狠親了一口,眷戀而不舍。
梅茹眼底又含了淚。
她的眼是紅的,傅錚抬手撫上她的眼眶。他的指腹下是薄薄的繭子,粗糲卻又柔軟,梅茹眼愈發紅了。
兩個人只對望著,傅錚又俯下身,親了親她的臉,他說:「好姑娘。」這仗無論多艱難,他都要回來,他很想回來見她的,他的好姑娘啊。
梅茹怔怔站在那兒,直到傅錚離開很久很久,她才回過身。
那幅春筍只畫了一小半,畫案旁是那個彩錦如意的小盒子。梅茹怔怔看著。傅錚說,你若是不要,等本王離開後就扔了吧……
……
梅茹這日回府,果然大家都知道了傅錚領兵出征的消息。
於梅府而言,最擔心的還是梅湘。梅湘如今身處西北大營,這次定然又是要上戰場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喬氏憂心忡忡。梅茹能夠確定傅錚沒事,但卻不能確定哥哥的安危,如今也是擔憂。
母女二人去了趟蓮香寺。
這一天去,很意外遇到了董氏。
梅茹雲遊回來還沒好意思去胡府,畢竟瑤姐姐嫁人了,她作為前小姑子再隨隨便便過去,真的是不大妥當。所以,梅茹萬萬沒想到會在蓮香寺遇到瑤姐姐,更是沒想到瑤姐姐腹中居然有了!
觀音殿前,她穿著寬鬆的裙衫,也露出圓潤的形狀來。
遇到喬氏和梅茹,董氏微赧。她給喬氏請了安,又沖梅茹笑了笑。大約是腹中有了孩子的緣故,董氏的臉色有些白,還有些輕微的腫。喬氏定定看了她一眼,也是關切道:「你這一胎懷的辛苦呢,幹嘛還要折騰?」----上蓮香寺可要爬不少的台階。
董氏柔聲回道:「梅夫人,我如今成天在家也是歇著,不如出來走動走動。」
喬氏點點頭,見旁邊的循循正不住看董氏呢。她道:「循循,你們倆聊會兒,為娘先去替你哥求個平安符。」說罷,她對董氏微微點點頭,領著劉媽媽進殿中去了。
梅茹忙攙著董氏坐在一邊的石凳子上,和穗拿了個墊子擱著,免得著涼。
梅茹恭喜道:「姐姐竟有這種大喜事,我都不知道呢。」又問:「幾個月了?」
董氏赧笑道:「快足月了。」
「那姐姐更該歇著了。」梅茹不免關切。
正說著話呢,不遠處有人興匆匆過來,腿腳利落,嗓門很大:「三彪他媳婦,今天這支簽真不錯啊。」
一聽這話,梅茹就知道是胡大娘來了,她不大方便,於是抱歉道:「姐姐,我先去,過兩日去府里看你。」
董氏體貼的點點頭。
梅茹過兩日還真去了胡家。怕胡大娘多心,她沒提自己是梅府,只說是董氏要好的姊妹。胡三彪購置的這座宅子雖然不大,但勝在僻靜,一屋子女人總不能太過招搖。而且,胡大娘和幾個丫鬟都是能幹的,將宅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妥妥帖帖。
梅茹給胡大娘帶了些禮,又去裡頭看董氏。
董氏那會兒正穿著家常的衣裳,挺著肚子在炕上封信呢。見梅茹來,董氏高興極了,忙拉她坐下。
旁邊有個包袱,沒攏嚴實,裡面不小心露出疊的整整齊齊的新的男人衫子,梅茹猜定然是董氏做給胡三彪的,連著信打算一道寄過去。她笑了笑,只當沒看見,又見董氏身旁擱著個小簸箕,裡面裝著針啊線啊的,還有裁出來的小衣裳。梅茹拿在手裡,細細打量一番,笑道:「姐姐手真巧。」又問:「胡大哥知道麼?」
董氏點頭:「我每月都要給他去信呢。」
「胡大哥可有信回來?」梅茹問道。
董氏笑著搖頭:「他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怎麼寫信?左不過每月我們寄些東西過去,他就將銀子捎回來。」
她如今說起話來,面容平和,比之過去添了許多笑意,看著有生氣許多,梅茹是替她高興的。
……
會遼河邊的關口內,胡三彪又收到個包袱。
有人笑:「有了媳婦果然不一樣。」
「那是!」胡三彪哈哈笑。
他到營帳內,先是小心翼翼將包袱解開,然後將塞在衫子裡的信拿出來。董氏寫得都很簡單,胡三彪笑呵呵的看完,然後疊起來,收在自己衣服最裡面的夾層裡頭。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今天只有一更。原因特別窘,因為寒潮,渣作者家已經斷水n天,家裡實在待不下去了!這章是渣作者在咖啡館裡碼的,現在咖啡館要關門,我和某人只能逃難去賓館。。。實在是沒心情搞二更,還望多多見諒(>﹏<)
這兩天的霸王票在此一併感謝,謝謝cuihua的火箭炮,謝謝dy的手榴彈,謝謝宣伊、晝夜、袁賀、朕、vonsue、miga、寤寐思服、dianyix和wllll親的地雷,謝謝大家請我喝咖啡,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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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1.27
傅錚離京不多時日,傅釗便被延昌帝召回了京城。原先以為延昌帝肯定要怒斥一通,再責罰下來,沒想到皇帝只簡單說了幾句,就讓傅釗退下去。看這情形,傅釗琢磨不透,七哥不在也沒個人商量,他心裡惴惴而惶恐,於是偷偷溜出宮去找梅茹。
梅茹那會兒剛給平陽先生送完端午的節禮,打算回府呢。見到傅釗,梅茹明顯意外:「殿下你不是在安州嗎?」
「吃了敗仗。」傅釗灰溜溜的耷拉著腦袋,只覺得好丟臉。
這仗是真不好打,前些天聽說又死傷不少,一波又一波的人上去……梅茹怔忪的嘆了一聲,勸道:「殿下既然已經歸京,就別多想了。」
傅釗還是沮喪,他道:「七哥去了呢。」聽他提起傅錚,梅茹默然。想到那糟糕透頂的戰局,傅釗眉頭都要擰起來了,他對梅茹擔憂道:「循循,我真擔心我七哥。」
傅錚是不會有事的。梅茹這樣想著,卻只能寬慰傅釗:「燕王殿下吉人天相,定能得勝歸朝。」
聽了這樣的話,傅釗並沒有覺得多少安慰,他仍是憂心忡忡又咬牙切齒道:「太子這次根本就不安好心,先是在父皇跟前告七哥的狀,冤枉七哥,然後又讓七哥帶兵過去收拾殘局!但太子肯定還是要處處跟七哥作對的呀,七哥處境艱難呢……」說到這裡,傅釗難過道:「如果這次勝了,根本不會算在七哥身上,如果輸了,七哥日子反而更加不好過。」
這話一說,兩個人都安靜下來。
沉默良久,傅釗又重重嘆氣:「循循你都不知道,這仗是真難啊,我現在什麼都不求,就求七哥平平安安回來。」他說著愈發沮喪難過。
梅茹面色有一瞬的怔忪。
她其實知道的,這仗確實很難。對方鐵騎錚錚,驍勇善戰。就算是前世,傅錚也是謀劃了數年才將北遼一點點蠶食下來。如今這麼點時間,哪兒夠?可傅錚是真的不會有事的。梅茹知道。哪怕他處境再艱難,也會平安回來,前世不就這樣麼?
好半晌,梅茹嘆了一聲,還是那樣篤定安慰傅釗:「燕王殿下不會有事的。」
……
誠如傅釗所料,他七哥的境況不太好。
中軍帳中,傅錚與幾個將領候在那兒。今日太子召集眾人商議後續的應對之策。----上次會遼河大敗後,傅錚領了援兵過來,如今魏軍全面退守到會遼河的關口。他們已經在此駐守多日,雙方勉強對峙,不至於潰不成軍,但也沒有任何的好轉。
對於這個僵局,太子很不滿意。因為吃了敗仗,他被狠狠下了臉面,現在急需要一場勝仗。
這會兒坐在帳中首位,他沉著臉,陰測測不滿道:「難道我們就一直這樣守著這個破關口?被人白白看笑話?」太子近來的脾氣愈發惡劣,而行事作風比之過去更是狠辣且不留情面。他道:「對方正是料定我們已經輸過一場,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但我們就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對於他的話,眾人緘默。
視線冷冷拂過底下,太子問傅錚道:「七弟,你有何高見?」這幾日太子的提議每次都遭到傅錚反對。太子心裡真真是不痛快極了,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所以,他故意還是要這麼一問。
傅錚面色淡淡的,仍是將太子的意見給反對回去,末了恭敬道:「望皇兄三思。」
「三思?」太子笑得陰陽怪氣,「七弟的意思是本宮沒有三思?」又擠兌道:「還是說,七弟三思了,本宮不如你?」
那聲音愈發陰冷。
「不敢。」傅錚低頭。
太子冷冷一笑,故意拂袖而去,怨憤之間,那袖子裡恨不得直接掀到傅錚臉上去!
傅錚平靜如常的立在那兒,面容淡淡的,沒說其他,也轉身回了自己營帳,剩下其餘的人面面相覷。
回到帳中,一直跟在身邊的石冬少不得勸一句:「殿下,你這又是何苦?」在石冬看來,這事完全是吃力不討好。本來傅錚處境就尷尬,現在每天為了這些和太子對著幹,真的沒有一點好處。再說了,就算將來損兵折將,也是太子下的決議,殿下沒必要為此硬扛著。
傅錚聞言,不悅的戳過來一記眼風。
石冬自知失言,不再繼續這些,只擔憂道:「殿下,你今日覺得如何?」
石冬這話問的是傅錚的身體。這會遼河的關口在連綿群山之中,正對北方茫茫糙原,而關外不遠就是寬闊且湍急的河水。這個地方白天就很冷,到了夜裡,更是冷得四處結冰,有些巡夜的士兵臉上都能凍起冰渣子。傅錚身上的傷都好了,唯獨右肩受了寒意,每日脹痛不已,需軍醫定時施針又熱敷,否則連弓都拉不開,又談何征戰沙場?
默了默,傅錚道:「尚可。」
翌日,太子仍召集議事。
這一次傅錚還要反對。畢竟這項捲土重來的決議太過危險且冒險,而且,這種危險定然會輪到他身上,傅錚不得不反對。可這次太子似乎鐵了心,直接拍案:「七弟,此處仍是由本宮做主呢!」怒意滔天,重重壓下來,似乎傅錚再多說一句,太子就要將其處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