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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40:55 作者: 耳元
原先傅錚得聖寵時,人人皆恭維她。現在傅錚失了聖寵,她卻丟下他一人……
這個選擇從局勢上確實沒錯,但梅茹這話一說,更像是提醒眾人,她和傅錚大難臨頭各自飛了,又襯得她是個跟紅頂白的小人。
周素卿是最在意臉面的,這會兒勉強一笑,沒接梅茹的話。
梅茹也不在意。
這事說起來有點無恥,但傅錚就是個不擇手段的無恥之人,就算梅茹今天不替他說話,梅茹也相信,傅錚還是會想法子抓住這段婚事的。他真的是太需要賀家的這份勢力,除非傅錚打心底不想謀大業。
若其他人被傅錚利用,梅茹還會憐憫,但周素卿,梅茹是丁點同情都沒有。
她還記得前世這人是如何斷了她腹中孩兒的性命,梅茹現在想起來,心中仍是滿滿濁氣。她冷冷一笑,愈發懶得搭理周素卿。
吃完席面,各府的姑娘依次告辭回去。賀府的娟姐兒、妍姐兒乘前面那輛車,周素卿單獨乘一輛車。想到梅茹的那番話,又想到傅錚,周素卿臉還是微微發燙。全京城都知道她要嫁這個人的,如今傅錚落魄了,她卻不聞不問,傳出去,她還真沒法維持個好名聲……
如此思量著,她藉口買字畫便去了四喜堂。
四喜堂的老闆是認識周素卿的,連忙迎她上二樓。周素卿瞧了幾幅字畫,這才對那店家挑明來意:「我今日來,是想問問殿下傷勢如何。還有----」她稍稍一頓,道:「今日梅三姑娘芳辰,孟府的二公子千方百計尋了一方秀雅的小屏風來,似乎與殿下書房裡的那方相似,我看著著實喜歡,想向殿下討幾日過去瞧瞧,你幫我問問?」
對於周素卿的事,老闆不敢耽擱,連忙派了個伶俐的去燕王府。
燕王府本就冷,如今傅錚再一挨罰,更是門可羅雀,冷冷清清。
那小廝到的時候,傅錚正在園子裡作畫。他右肩的傷勢一直沒有養好,如今仍是左手執筆。六月初九,暑氣漸盛,他今日卻仍著了件略厚的家常長衫,玉簪束髮,整個人少了許多凌厲之氣,添了些書生的溫潤。
拂了來人一眼,傅錚閒閒問道:「何事?」
小廝回道:「殿下,今日周姑娘來了。」
傅錚筆下沒停,只問:「她說什麼了?」
小廝將周素卿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傅錚,說起那屏風時,也是一字不差道:「今日梅三姑娘芳辰,孟府的二公子千方百計尋了一方秀雅的小屏風……」
傅錚手中的筆倏地一停,他冷冷抬眸,半晌,哼了一聲,面無表情的冷然一笑。
他復又低頭對著案上未完的畫。這是他左手畫的,手生的很,筆法也澀,簡直是自取其辱啊……她都嫌他落魄,要跟他撇清關係呢,傅錚心口驀地又疼了,他將畫揉碎了丟進前面的荷塘里,轉頭吩咐石冬:「將那屏風送去。」
「殿下,送去哪兒?」石冬不大確定,於是小心翼翼多問了一句。
傅錚視線又冷又直的戳過來。
這人不用說話,石冬已經知道答案了,他連忙低頭退下。
傅錚冷著臉,對著一池劍荷,面目森然。
……
這日歇晌起來,梅茹竟發現有人抬進來兩筐青杏和好幾個甜瓜,她不由好奇:「這哪兒來的?」意嬋回道:「先前門房的人過來,說是外邊有人給姑娘送了禮,就是這些瓜果。」
「誰送的?」梅茹又問。
意嬋回道:「送得人沒報名號,只說是賀三姑娘生辰的。」
青杏圓不溜丟,甜瓜碧綠打眼,這大夏天讓人看著就覺得心底涼快。
梅茹嘗了一顆杏,這青杏又脆又甜,怪解渴的。她正要嘗第二個呢,孟蘊蘭也醒了----她今日留在梅府歇的晌。見到那堆得滿滿的杏子和甜瓜,孟蘊蘭也是狠狠一怔愣:「循循,這誰給你送的賀禮,夠特別的?」
梅茹搖頭。
孟蘊蘭忽然笑了:「這分量,倒像是那個傻子殿下送的。」孟蘊蘭口中的傻子殿下是十一。她又攤手道:「那位殿下包子一送便是四屜,這杏子可不就是要送兩筐?」
想到西羌時的幾筐早杏,梅茹點頭道:「還真是他。」應該是傅釗忙裡偷閒讓人送回來的。這麼一想,梅茹便不好意思麻煩他了。梅茹道:「蘊蘭,你也吃唄。」那兩筐杏她都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馬月。
孟蘊蘭笑盈盈道:「循循,這是他送你的,我吃什麼?」又笑著數道:「你已經吃了人家的包子、肉脯、奶糕……如今還有這堆杏子,可真要成人家的人了!」
她拿她取樂,梅茹也逗她:「蘊蘭,我跟十一殿下可是坦蕩蕩的,倒是你,整日一口一個『人家的人』,莫非你想成他家的人?」
孟蘊蘭氣得跺腳:「如今越發說不過你了。」
「咱們幾個人加起來,確實是說不過三妹妹了。」梅蒨掀簾進來道。
孟蘊蘭見來了幫手,連忙挽著梅蒨胳膊,沖梅茹得意眨眼。
梅蒨也見到那些杏子和甜瓜,她亦是好奇:「這哪兒來的?大伯母命人買的麼?」
「才不是呢。」孟蘊蘭嘴快,「十一殿下送的。」
梅蒨一聽也是笑盈盈的望著梅茹,她道:「還是十一殿下了解三妹妹的喜好,一送一個準,如今人在外頭行軍打仗呢,都沒忘記咱們三妹妹。」又打趣道:「咱們府里只怕要出個王妃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我也覺得最近碼的不順,知道大家希望我多多更新,進展快一些,周三開始我爭取多更一些,把這段過去^_^
謝謝親們的地雷,感恩感恩,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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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1.20
六月初九這日,除了莫名其妙的兩筐杏和幾個甜瓜,梅茹還得了李皇后的賞賜,一支赤金點翠如意團花簪,一對翠玉手釧,一對金累絲嵌紅寶石燈籠耳墜,還有好幾匹宮裡一等一的綢緞。
賞賜雖不算很重,但也是宮裡下來的,梅茹翌日隨老祖宗進宮謝恩。
坤寧宮內,李皇后淡淡笑道:「三姑娘為朝廷出了力,為皇帝分了憂,本宮不論賞什麼都是應該的。」
寶慧公主也在,仰著下巴蔑蔑然將梅茹打量一番,她終於記起了這個人----正是去年秋狩出盡風頭那位,太子哥哥還動過小心思呢。寶慧公主抿唇偷偷一笑。
底下,杜老太太自然要萬分恭敬的謝過李皇后,梅茹一併跟著跪拜。李皇后命她們起來,又拉著梅茹耐心的說了不少的話,這才讓她們離開。
回去的馬車裡,杜老太太摸著梅茹的腦袋,忽然嘆了一聲,道:「循循是個有福的。」
一聽這話,梅茹心下頓時涼下好半截。
原先太子被禁足,對於李皇后的示好,梅府避之不及,當然不願意接這個高枝。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太子如今又好端端的出來了。不僅出來了,還重新得了皇帝重用。雖然太子在男女之事上面荒唐,可他畢竟是太子啊。尤其眼下梅府大房著實不行,二房尚可,若是能攀上太子,定國公府便是另一種情形了。
梅茹心思轉了幾轉,悄悄覷了眼老祖宗。
只見老祖宗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臉上也沒什麼笑意,面色還隱約凝重,應該也是在糾結著呢。
梅茹垂眸,心裡頭有些亂,還跟外面的天氣似的有些躁。
入了六月天氣漸熱,日頭一天毒過一天,明晃晃的,曬得人頭暈眼花。整個京城好像都被這種酷暑天氣給魘住了,死氣沉沉,又懶洋洋的,根本沒什麼勁。
她如今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每日去平陽先生府里。梅茹雖畏暑,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一來,只有待在先生身邊,她才安心一些;二來麼,這次出使回來,梅茹自覺是只井底蛙。她自己也明白,這次若不是傅錚,她定不會如此順遂。
偶爾思及自己那位救命恩人,梅茹默然嘆氣。
傅錚如今還在燕王府里閉門思過,也不知道要思到什麼時候。因為生母的緣故,他本就不討延昌帝喜歡,在朝中傅錚更是沒有任何依仗,而他的老師賀太傅那邊亦一直沒有動靜,擺明是想明哲保身……如此一來,傅錚被太子一方的勢力死死壓制著,形勢很不好。
梅茹估摸著,只怕要等十一殿下在外得了勝仗,傅錚才能喘上一口氣。
日子不急不緩,七月初,西羌叛亂被平定的消息終於傳來,死氣沉沉的京城好像也注入了點生氣。延昌帝十分高興,借著傅釗發回來的喜訊,他果然「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在閉門思過呢。這日,皇帝終於召見傅錚。
接到傳召消息的時候,傅錚正在府里閒閒看書。
七月的天氣又悶又熱,外頭蟬鳴陣陣,躁的人心發慌,可他還是穿著略厚一些的半舊長袍,俊朗的眉眼蒼白,沒多少血色。
養了這麼多天,傅錚身上其他各處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唯獨被生生剜去一塊肉的右肩,依舊使不上什麼力道,根本不利索。擱下手裡的雜書,他由著下人們伺候換了入宮覲見的衣服。
傅錚乘轎進宮覲見,初初一入宮,便迎面遇到賀太傅。
賀太傅與延昌帝剛商議完今年的秋狩之事,這會子正要離宮歸家。見到傅錚,賀太傅老辣極了,絲毫不見任何不自在,呵呵笑道:「殿下。」
「老師。」傅錚亦眉眼恭敬,以學生身份見了個禮。
經過這次的風波,按理傅錚該對賀太傅心有芥蒂的,可他面色平靜極了,和以前一樣,只當面前的人依然是他尊敬的老師。
賀太傅連忙虛扶,客氣道:「不敢當不敢當。」
說起來,賀太傅之所以明哲保身,也是怕極了皇子間的明爭暗鬥。原先他同意周素卿與傅錚,那是因為傅錚是他的學生,與周素卿青梅竹馬,更是個賦閒王爺,兩手空空,有個才子名聲就很好了。但去年十一月傅錚突然領兵,此事沒有與他商議,賀太傅心裡本就有點不快。現在傅錚有了戰功,又被太子苦整,賀太傅便不大樂意這門親事。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代價太大,何況,太子好好的在呢。賀太傅根本不會冒這個險。
傅錚自然聽出其中的意思,他臉上仍看不出任何異樣,只笑了笑,道:「老師客氣。」
這日進宮傅錚仍被延昌帝訓了一通,唯一的好處,大約是終於不用再閉門思過。只是兜兜轉轉一圈,他還是個賦閒王爺,更是個被罰去兩年俸銀、不討皇帝喜歡的王爺。
京城裡紛紛議論此事,梅茹聽到時,不禁嘆了一聲。
其實前世傅錚局面沒有這麼壞,今生他若是再多蟄伏几年,就不會早早被太子盯上,以至於現在寸步難行。
不知想到什麼,梅茹又嘆了一聲。
傅錚卻依舊面色平靜的回府,仿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回到府,他接到了十一弟發回的信函。
傅釗不喜舞文弄墨,偏偏信里洋洋灑灑寫了一大通,說自己是如何監軍的,又說自己大概還有一個月才能歸京。他在信里問七哥處境如何,問京城局勢如何,末了,又問了一句循循如何,東宮那位對她有沒有異樣。
視線在那個可恨又可氣的名字上頭定定停了半晌,薄唇抿著,傅錚點了火將信燒掉,眉眼冷然的起身。
可起了身,傅錚也不知道該去那兒,又或者他根本沒地方可去,走來走去,便到王府後面的園子裡。
自從那日揉碎了那張畫,丟進池塘里,傅錚難得有心思來這裡坐坐。
不過十數日,那滿池的荷花已經開了。翠綠的精稈筆挺,逕自破水而出,頂端是大團粉白相間的荷瓣,層層疊疊的鋪開,仿若少女的裙裾,又若纖纖玉指上粉嫩的豆蔻,還若佛祖垂憐眾生的手。
湖邊的水榭里竹榻太涼,下人早早的鋪上軟墊,傅錚方斜斜倚在那兒。柔軟的綢緞沿著男人頎長的身子垂下來,一動也不動。
燕王府很空,原本是沒有這池荷花的。
這池荷花還是去年十一月,傅錚臨去征戰西羌前吩咐人種下的。他原本想,從西羌回來,正好能看到滿池盛景。如今這池荷花果然開得正好。只是,從來不是對他開得。
好比那人,也從來不是對他笑的。
見他落魄了,更是忙不迭的與他劃清界限,如今知道他落魄至此,恐怕在府里笑話他呢。
傅錚冷笑。
此一時,彼一時。
這種直白又傷人的話她也說得出口!
便是如今為她傷透了心,那人也是不知道的。她有那春風得意的探花表哥照拂,還有十一弟眼巴巴的惦記,他一個落魄王爺於她又算什麼呢?
不過是妨礙她們梅府受寵的絆腳石罷了。
傅錚又是一聲冷笑。
兩道英眉斂著,墨黑的眸色微沉,面無表情了良久,他終於問道:「那道屏風還回來了?」傅錚聲音清清冷冷,沒有丁點情緒,在外頭的陣陣蟬鳴映襯下,越發顯得涼。
石冬一直立在旁邊,這會兒邊覷傅錚的臉色,邊小心翼翼回道:「是了,殿下。周姑娘先前派丫鬟去四喜堂,將那屏風還了回來……」
現在還過來,要麼是周素卿真想和他劃清干係,要麼便是想他再送,如此試探一二罷了。女人的心思難猜,卻又最好猜。周素卿約莫仍鍾意他,但又拿捏不準是否該嫁,便如此試探他的心思,要他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