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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只是,在這場宮變之中,褒貶自有公道,所有人,卻似乎都忘記了一個人,那就是如今後宮之中,唯一還能夠在元昌帝面前說得上話的惠妃。

    毓秀宮還是原來的模樣,可是裡邊的人卻換了有三分之一。

    毓秀宮的小佛堂,仍舊是不變。

    每日晨起之後,惠妃便按照慣例在佛堂中靜坐上一兩個小時,或是抄抄佛經,或者是坐禪,念誦一段佛經,這樣的生活,一年三百多日,若非是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最近幾年皆是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今日,她剛剛在佛同念誦了一個時辰的佛經,剛剛從小佛堂里走出來,嬤嬤便迎了上來,「娘娘,濟王殿下已經自殿外等候娘娘一個時辰了。」

    惠妃愣了一下,「凡兒來了。」

    說罷,她好像又立刻反應了過來似的,「這兩個兒子,個個皆是如此,分明知道我會每日做上一兩個時辰的早課,卻改不了在這種時候來見我的性子,還不讓你們來通知我,平白在殿外等待了多時。」

    說罷,齊妃便對著門口的宮女道,「快去請濟王進來。」

    嬤嬤扶著惠妃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笑道,「王爺這也是孝心可嘉,不願來打擾娘娘做早課。」

    惠妃笑道,「罷了罷了……」

    正說著外邊已經傳來玉無凡的聲音,「母妃可不要錯怪嬤嬤,是兒子不讓嬤嬤去打擾母妃,若是打擾了母妃,母妃明日必定會加長做早課的時間,如此豈非是耽誤了時辰。」

    他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走進來,朝著惠妃跪下,「兒臣見過母妃。」

    惠妃趕緊道,「好了好了,快些起來,好不容易來看母妃一趟,咱們母子之間,何必行那些個虛禮。」

    玉無凡便也笑著站起來,如往常一般坐在惠妃對面的榻上。

    惠妃笑道,「如今倒好,都學會護著嬤嬤了,難道母妃在你眼裡便是隨意懲罰宮人的人?」

    嬤嬤在一旁也笑道,「王爺可別誤會了娘娘,娘娘可未曾怪過老奴。」

    玉無凡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母妃說的哪裡話。」

    惠妃也不拆穿他,只是道,「瞧瞧你,這段時間可是太忙了?我看著你臉色都憔悴了一圈,胳膊上的傷口如何了?你父皇交給你的事情可都做完了?」

    玉無凡拍了拍自己的胳膊,不在意一笑,「母妃放心,兒子沒事,那點小傷,算不得什麼,父皇交給我的事情早已做完,兒臣算是閒下來了,有時間多陪伴母妃。」

    惠妃嘆了一聲,有些心疼地看了看他的胳膊,「那也要小心一些。」

    玉無凡咧嘴一笑,也不強爭辯,道,「兒臣知道。」

    母子兩人又閒話了幾句,只是玉無凡便漸漸心不在焉,神色微微怪異地看著惠妃,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些什麼。

    惠妃看他這個神色便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那一日宮變,她在城門上吹簫,擾亂了齊妃的笛音,造成了片刻的鬆懈之刻,玉無凡這幾日,一直很忙,自那一日宮變將她送回毓秀宮之後,卻也未曾有時間再來問候,只著了人過來問詢她的情況,如今萬事皆定,他心中的猶豫和疑問定然是更多,眼見這萬般皆定,而她卻一如既往置身事外,便是元昌帝都未能提及此事,可見元昌帝已經知曉其中一些事情,只是身為兒子的他不知,心中定然是焦慮不已的,而他在自己面前歷來是掩藏不住心思。

    惠妃喝了一口茶,淡淡笑道,「想問我什麼便開口問吧,看你面上也是藏不住事情的模樣。」

    玉無凡訕訕地撓了撓頭,「母妃,當日在朱雀門上,為何您能阻擾齊妃的笛音,而且,您的玉簫……我從來沒有看見過。」

    惠妃輕嘆了一口氣,卻是伸手從袖中抽出一隻短小的玉簫,平常所用的玉簫,多是一尺八寸,可惠妃的這一隻,卻只有一半,放入袖中,也並不覺得有何不便之處。

    惠妃將手中玉簫交給玉無凡,「便是這一把,你三哥雖是也喜歡音律,但其實也未曾見過這把簫,若非當夜事出突然,只怕你也不會有見到這把簫的機會了。」

    玉無凡拿過來,仔仔細細看了看,除了覺得這簫比平常的簫短了一半之外,其餘的卻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玉簫表面光滑不已,可見,收藏之人,是時常拿出來撫摸的。

    玉無凡看了看,又重新交還給惠妃,惠妃接過,卻是拿在手中輕輕撫了撫,神色中帶著某些懷念之色。

    玉無凡問得小心翼翼,「母妃,這玉簫,可是有何特別之處。」

    惠妃笑了笑,道,「這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遺物。」

    「外祖母?」對於這個名詞,玉無凡確然是陌生的,自他出生之後,卻也未曾聽聞過自己關於惠妃的母族的任何事情,而因為沒有,惠妃也從未主動提過,他便也從來不覺得如何,如今乍然提及,竟是讓他當即愣了愣。

    惠妃笑了笑,已經將手中的玉簫重新收好,道,「你外祖家事情,我從未與你提及過,多的也是因為你外祖家如今已經無人了,即便提及,對於你們兄弟而言,也不過是一段陳舊的往事罷了,並無益處。」

    「可是如今……母妃又為何願意提及了?」

    惠妃搖了搖頭,道,「既然你心中有了疑惑,如今我便與你說一說。」說著,她頓了頓,「你可知道,上堯蘇家?」

    「上堯蘇家,那是三十多年前,上堯一帶的文人世家,其地位與如今的贛州東方家、雲州雲家在辰國的地位是同等的,在當時,與這兩家,並稱為辰國文人之首。」

    說到這裡,玉無凡驀然頓了一下,「母妃的母姓,乃蘇……」

    惠妃笑了笑,道,「沒錯,我便是蘇家如今唯一還存在世上的血脈。」

    玉無凡震驚了許久,驚訝地看著惠妃,卻久久也說不出話來。

    惠妃輕輕嘆了一口氣,「雲州、贛州,皆是在辰國的南部,乃是辰國最富庶的地方,學風濃重,自前朝以來便具有良好地條件維持家族生存,但是,上堯卻是在辰國西北部之地,西北寒涼,要維持一個文人之家的生存可見艱難,可見其付出的更多。當年,蘇家乃是西北唯一的文人之家,只是……當年,北燕與辰國之間干戈不斷,兩國交戰乃常有之事,中原未分裂的時候,蘇家是中原的蘇家,而辰國成立之後,蘇家便成為了辰國的蘇家,北燕剛開始並無其他意思,只是北燕文脈缺乏,若是想要進駐中原,還必須要有一支有足夠影響力的文人氏族做為開山辟路的先驅,北燕便看上了蘇家。」

    玉無凡聽到這裡,心中一驚,「世人流傳,三十多年前,蘇家因為不願臣服在北燕招服之下而集體殉難,難道是另有隱情之事?」

    這是先如今世人說法中最多的。

    惠妃的唇角升起一抹嘲諷地笑意,而這也是這麼多年來,玉無凡第一次在惠妃的臉上看到這種笑意,只聽得惠妃道,「這自然是世人以訛傳訛,當年,陛下尚未登基,而辰國與北燕之間也是惡戰在即,雙方兵馬交接的時候,北燕生了歹心,以蘇家之人的性命為威脅,想要讓陛下棄城投降,當時陛下因為顧忌蘇家全部人的性命而束手束腳,在城中幾乎是彈盡糧絕,被北燕逼得退無可退,情況危急不已,但蘇家乃是文人清骨之身,豈會做這等被人威脅作為人質的事情,文人一身傲骨,即便手無縛雞之力,一根脊樑,也是頂天立地,蘇家不願意成為北燕這等喪失人道之人的工具,便舉家自刎,並且製造了最大的聲勢讓陛下無所顧忌,最終,得知蘇家因此而殉國之事,便背水一戰,斬殺北燕大將數人,成為了當年終止北燕與辰國干戈多年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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