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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但這些,他卻又不願意與她說,她是為了他好,說出來,徒惹阮弗的歉疚罷了,只一點愁郁在眸中消散不去,還好,還好今日外邊一傳起這些消息的時候,他便已經有所行動了。

    「罷了,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先與我說一聲可好?」玉無玦道。

    阮弗心思細膩,這時候自然也發覺了玉無玦話語裡淺淡的苦澀和無奈,她本也是心思活絡之人,加上她這麼說了,玉無玦便沉默了不再言其他,當即心中一動,卻是想起自己許多時候,做起事情來,仍舊還保留著以前孤身一人的時候獨自決斷的性子,或許他們之間不必事事都與對方報備,但有些事情,即便她能一個人解決,卻也還需要顧及玉無玦的感受,而玉無玦卻事事都能顧得上自己……」

    想到此處,阮弗不禁覺得自己有些自私,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尚未張口,轉念一想,心中明白玉無玦必定不願意聽她那些道歉的話,只鄭重點頭,「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玉無玦看她認真的眸色,還有一些殘餘的歉疚之色,只彎了彎唇角,兩人相視一笑,卻多了幾分歲月的溫柔之意。

    阮弗這才慢慢解釋道,「其實,早在被陛下授命御書房同知的時候我便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在這條路上一直做下去的,無玦,當時辰國需要一個人來帶動這等變革的力量,陛下也需要一個破陳革新的人,我便是那個人,這無關利用與不利用的關係,我回到辰國的目的,便是如此,陛下信任我,在我心中,陛下也是一個明君,我心中還有一些不甘心的執念,御書房同知、辰國的時局給了我一個機會,如今,我將這條路走了出來,接下來,不管是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應該到此為止了。」

    玉無玦當然明白阮弗所想的是什麼,就像他明白白莫如當年離開永嘉的另一個原因一樣。

    「有我在,還擔心那些事情做什麼?」嘆一聲,玉無玦道,「過去的事情,我必不會讓你再經歷,何況,你與那些人不一樣,你既說父皇是明君,難道她還不知道你的心形?否則,當初何必啟用你。」

    聽他有些彆扭的語氣,阮弗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難道我日後只做你的晉王妃不好麼,你便會將我限制在後院,再也不能做別的事情了麼?」

    她帶著點點笑意看他,眸中還有揶揄之色,玉無玦被她問得一噎,「自然不會!」只見阮弗眸中流光轉轉,只胸中發出一聲喟嘆,「我倒是願意你不再勞累,不再憂心那些事情,只是,那樣,便不再是你了……」玉無玦抬手,輕撫她的唇瓣,道,「這張嘴,總是有本事讓我不能對你如何。」

    阮弗淺淺一笑,「不是我不能讓你如何,而是這世上,你是最懂我的人,無玦,只要你懂得,一切便都夠了,以前我奢望天下、中原、河山、社稷、百姓,心中裝了無數的東西,有時也會覺得沉重卻不能放掉,可如今卻越來越覺得那些東西還在我心裡,卻被我心中的另一人分擔掉了那些重量……無玦,你要記得,無論身在高位,還是處於低位,這江湖廟堂,我總是與你站在一處的,永遠。你當日給我的承諾,我從未忘記,也盼你不要忘記這是我今日給你的承諾。」

    玉無玦心中震盪,只覺得瞬間便縈繞了諸多複雜而不能言說的情緒,滌盪在心,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這便是他的阮兒,他聰慧果敢的妻子,他心有玲瓏的伴侶,他剛柔並濟的最心愛的女子。

    玉無玦將阮弗重新納入懷中,喟嘆一聲,「能得阮兒,是我三生之幸。」

    阮弗唇邊升起一抹笑意,能與他相識,又何嘗不是自己三生有幸呢?

    好一會兒,阮弗才將這重華宮的前殿環視了一圈,道,「你今日怎麼帶我來重華宮了。」

    玉無玦語氣里多了幾分悵然,「許久沒來重華宮中看過母妃了,今日帶你來看看。」他頓了頓,道,「若是母妃還在,必定會極為喜歡你。」

    重華宮中,常年有宮人在,因元昌帝對皇后的情意深重,重華宮日月供奉這香火,從未斷過,元昌帝也會時常過來,有時候,一呆便是一兩個時辰,據說,前幾日,元昌帝便獨自一人在重華宮中呆了一個早上,出去之後,安成便傳太醫去了元昌帝的寢宮。

    玉無玦帶著阮弗在皇后的畫像前站了許久,而後才重重跪下,卻什麼也沒有說,阮弗就在他的旁邊,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想起玉無痕說的今日的事情,此時只覺得對玉無玦心疼不已。

    從知道自己的母后是因為保護自己而自殺,這些年一直背負著這份自責生活,到如今,知道自己間接造成了皇后中蠱導致後來的一系列事情,這時候,又該承擔多麼大的心理壓力,玉無玦這些年來,一直因為這件事情而與元昌帝之間關係彆扭,始終認為是元昌帝無法保護母后,可這會兒,他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成為了整個事件的劊子手,元昌帝即便是豎起了銅牆鐵壁般的屏障,又如何防得了自己的兒子?

    阮弗分明感覺到跪在冷皇后畫像前的玉無玦雙肩雙微顫抖,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東西一般,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砸過,疼意蔓延至全身的骨骼。

    可這會兒,她不能做什麼,只無言跪在玉無玦的身邊,伸手握住將玉無玦垂放在身側的手,剛剛碰上他的手,玉無玦便猛地將阮弗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阮弗只聽得一聲低低的,帶著無盡壓抑的「母后」。

    她在心裡輕輕嘆了一口氣,抬頭望著畫像上的那個女子,一身皇后的宮裝,高華雍貴,可她眉目卻帶著柔意,如一個慈愛的母親在看自己的孩子與丈夫一般,雖有皇后的威嚴,卻將一身的凌厲之氣收斂得乾乾淨淨,在香火的繚繞中,她似乎在低頭看著自己的孩子,慈愛的眸中,只有寬容,只有仁和。

    這是阮弗第一次見到冷皇后,與她想像中的有些意外的不太相符,可卻與覺得理當如此,一個能讓元昌帝二十年念念不忘的女子,一個養出了玉無玦這般聰慧的孩子的母親,一個在辰國歷史上必定會與帝王在史冊的某一頁熠熠生輝的女子,讓她心中升起無比的尊重。

    她在心中輕聲道,以後,身邊的這個男子,還有她來傾心相付,絕不讓他在經歷如當年一般痛苦的事情。

    拜過皇后之後,玉無玦好像恢復了不少,但是,兩人並沒有馬上離開重華宮,玉無玦牽著阮弗的手,在重華宮中走了一圈,待到了一處假山邊上的時候,他才停下來,盯著那一處假山,看了許久。

    「怎麼了?」阮弗的視線從前面的假山上移開,轉頭看向玉無玦。

    玉無玦不知在想著什麼,面上的神色有些恍惚,他的視線一直放在假山那一處,良久之後,他才道,「阮兒,母后的死,是我造成的。」

    阮弗心中一沉,「無玦……」

    玉無玦看著那一處假山道,「當年,我還小,朝中混亂,宮中混亂,母后和父皇都很忙碌,有一日,我見母后黯然傷神,上前去問她為何這樣,可她一見到我,面上便又出現了如往常一般的笑意,卻並不與我說別的事情,讓宮人帶我自行出來玩兒……我心中不快,便一個人躲在了這假山中,母后喜愛蘭花,那假山上不知何時開出了幾株蘭花,我尋思著,母后宮中的盆景已經多日未曾換過新的花樣了,若是我將他們摘回去,母后必定會開心,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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