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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文昌侯一驚,忙道,「晉王!」

    玉無玦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文昌侯,手掌一甩,許懷聞便在重重砸在了地上,人雖還是清醒,但顯然卻是生不如死。

    玉無玦聲音如淬冰渣一般,「他該死!」

    文昌侯聞言,趕忙上前一步,正要阻攔,阮弗卻已經先一步拉住了玉無玦的手,臉色雖還是不好,但人顯然已經恢復了冷靜,她聲音冷淡,看向地牢里的許懷聞道,「你放心,我不會以當年你辱殺孟家之人的手段來殺你,因為你不配!安夏人對中原虎視眈眈,一直想要入侵中原,可你為了一己私利與安夏勾結,你不配為人!你以為你辱殺了孟家麼,到頭來這世上,清名常在的是孟家,而遺臭萬年的是你許懷聞,在孟家的眼中,你算什麼東西,孟氏一生的傲骨,豈是你能折辱?到頭來,永生為奴,受盡折磨的是你許家的後人,永世背負罵名的是你許懷聞,最後,將會被我毀掉你家族宗廟的,是你!永不復存在的是你許家,是你許懷聞,這世上走一遭,你除了帶走一身髒水,如豬狗都不如的,也是你許懷聞!」

    阮弗的話,一句一字傳入許懷聞的耳中,可他已經動彈不得,可從他睜大的眸中,便能感到那股不甘之意。

    旁邊聽著的文昌侯,早已顧不得許懷聞,只睜大了雙眸,震驚無比地看著阮弗。

    阮弗卻不欲多說,最後看了一眼許懷聞,道,「許相好好活著,刑場問斬當日,我會好好送許相一程!」說罷,他在不理會任何人,徑直往外走去。

    文昌侯已然忘記阻撓,因為阮弗一番話,震驚不已。

    不僅僅是因為許懷聞與安夏有勾結,而是阮弗一番話的態度。

    玉無玦最後瞥了一眼許懷聞,眯了眯眼,袖中飛出一抹刺眼的凌厲,沒入了許懷聞身上一處,許懷聞神色卻更加痛苦,可卻任何聲音都發不出來。

    回到驛館之後,阮弗便將自己關在了房中,連晚膳也沒有傳。

    便是玉無玦,也被她攆了出來,其餘的使臣,雖不知阮弗怎麼了,但是,倒也未曾過多注意,只是玉無痕見此,幾番對玉無玦欲言又止,那神情,顯然是很想知道,是不是他家四哥做了什麼讓阮弗心情不好的事情。

    玉無玦自然是不想理會玉無痕。

    今日阮弗去見許懷聞,定然是從許懷聞口中得知了一些什麼事情,加上她在離開地牢的時候最後說的那些話,他心中大概也明白了幾分。

    她需要時間來讓自己冷靜,可他卻不願意讓阮弗這般折磨自己,天色早已黑了下來,在自己房中想要靜一靜的阮弗,房中也確實是昏暗不已,沒有一點亮光。

    玉無玦皺了皺眉,伸手推開房門,卻見整個房間都是靜悄悄的,可他還是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書案後邊的阮弗,房中沒有掌燈,只有淡淡的月光照進來,可玉無玦目力足夠好,一眼便能見阮弗赤紅的眼圈。

    聽到動靜的阮弗這才抬頭看門口,她整個人都縮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這時候這般受驚的動作,卻像極了沒有安全的小孩,阮弗聲音驚詫,「無玦?」

    這一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因為半日未曾進水已是嘶啞了。

    玉無玦快步走過去,將縮在寬大的椅子裡的人拉出來,聲音帶著斥責,又帶著憐愛,以及幾分無可奈何,「還要這般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

    阮弗卻沒有動,將人拉住了,「我已經沒事了,無玦,你陪我一會兒。」

    玉無玦嘆一聲,倒也不忙著將人拉起來,回頭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阮弗的唇邊看著她喝下去之後,這才順勢坐在阮弗的旁邊,將人攬入自己的懷中,「先吃點東西?」

    阮弗搖了搖頭,「不用。」她似乎是累極了,便也順勢靠在了玉無玦的懷中,「你陪著我便好」。

    玉無玦見此,倒也不堅持讓她吃東西了。

    不用玉無玦開口相問,阮弗便道,「這大半日,我一直在想以前的事情,這些年來,我已經很少去想了,今日一想,便停不下來……」

    玉無玦輕拍她的後背,像是安撫孩子一般,「想了許久,可想通了?」

    這半日,也不知她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折磨他。

    他心中又憐又氣,又擔心卻又無可奈何,這會兒,見她如此,更是捨不得說一句重一點的話。

    阮弗點了點頭,倒像是貓兒一般在他胸口磨蹭,輕聲道,「沒有什麼想通與不想通的……抱歉,讓你擔心了……」

    玉無玦聞言,將人扶起來,正正看著阮弗,眸色認真,卻寬容,「阮兒,於我而言,你的喜怒哀樂,都是我願意的承擔。」

    所以,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需要她的歉意。

    阮弗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在地牢里,我聽了許懷聞當年辱殺孟家的事情,我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祖父、父親,還有哥哥,都是驕傲一生,寧折不屈的人,那時候,承受的痛苦,只怕比整個中原都要覆滅了還要更重……」

    她一句一句輕聲說著,好像想到了什麼便說什麼一般,「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孟家一生志在中原,卻眼睜睜看著對方以這樣的方式來對付自己,於孟家的人來說,頭可斷,血可流,甚至全族都走上無可回頭的絕路,身上可以被任何髒水中傷,卻不能受到這樣違背心志的屈辱……」

    她輕聲說著,玉無玦也只是聽,一隻手輕輕撫著她後背的長髮。

    「我雖是閨中的女子,不論是祖父還是父親,卻從來不將我當成嬌貴的閨閣女子來對待,生在孟家,是我最驕傲的事情,祖父說,孟家的兒女,無論男女,都當有自己的風骨,都當時刻謹記著先烈為此奔走不已的中原……我想著……我就算是女子,定然也不會辜負我們孟家的家訓的……父親是家中對我最嚴格的人,可我知道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疼愛我,即便是對我嚴格,祖父大概是家裡最偏心我的人了,他一直都不知道我知道他會跟別人感嘆」吾家阮兒,是最聰慧的女孩兒「卻總是反著說我不懂事……還有哥哥……」

    玉無玦靜靜聽著,他知道,這是阮弗第一次與他提起前世的事兒,但,今夜,也將會是這一生的最後一次,今夜府黑暗過後,隨著日頭升起,她依舊會是那世上最驕傲的女子。

    她靜靜說了許久,直到聲音變得軟綿綿的,好像是疲累極了……

    玉無玦將人輕輕攬在懷中,輕聲道,「好了,日後,阮兒還有我……不要害怕……」

    阮弗輕嗯了一聲,玉無玦輕輕將人抱了了起來,往床榻走去,將阮弗放在榻上,俯身看她,「先好好休息可好?」

    阮弗看他,點了點頭,她的確是累極了。

    玉無玦也不離開,就坐在床邊看著她,阮弗雙眸開開闔闔多次之後,確認玉無玦始終還在身邊,呼吸也漸漸變得均勻與綿長。

    玉無玦輕嘆了一聲,見著阮弗的睡顏,眸中的暗芒方才漸漸升起,他輕撫了一下阮弗的臉頰,輕聲道,「阮兒,你永遠會是他們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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