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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掃把漸漸掃到許懷聞的牢房門口,他抬眼看了一眼被關押在裡邊的人,一開始這人還大喊大叫,說是要見陛下,後來就漸漸的不再喊了,漸漸安靜了下來,當時他進來,也不過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人,如今,看起來,竟然比他這個還差兩個月便滿五十六歲的人還要老。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看許懷聞一眼,嘆了一口氣,「這地牢便是地域的入口,好好的大官不當,怎麼就想不開來走這一遭呢……」

    一聲嘆息過後,他將地上的稻草干掃入了簸箕中,弓著腰提著簸箕離開了。

    許懷聞靜靜地坐在地牢的地上,地上撲上了一層厚厚的稻草干,這些日子,吃喝拉撒,全在這裡,由一開始的無法接受,到如今,他已經不知道外邊的年歲幾何了。

    他想要見到哪怕一絲陽光,但這裡的光源也只有每一間牢房外的那一盞盞燈台。

    度日如年啊……

    即便他想要發脾氣,可這裡除了每日例行來打掃的這個人,竟也沒有人了,便是給他送飯的人,都沒有與他說一句話。

    許懷聞覺得自己陷入了某種離不開的無力與虛脫之中,此時此刻,聽到這打掃牢房的老頭的話兒,頓覺什麼東西在自己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讓他如夢初醒……

    再回想過去,當年的事情,好似已經漸漸模糊了,在回想,竟然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的心情。

    但心中仍舊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若是可以回頭,他依舊還是會做那樣的選擇。

    人上人,大丈夫,難道不是生當如此。

    「哐啷」一聲,熟悉的大牢門被打開的聲音拉回了許懷聞的思緒。

    牢門在過道那頭的轉角方向,他還記得,那長度,大約也是他牢房外邊這條過道的長度,後來他想了想,若是要走的話,大概是要走七八十步吧。

    牢門被打開之後,便是一陣細細碎碎的說話的聲音,許懷聞聽不出說話的是誰,說的又是什麼,只是從那聲音裡邊,便大概能夠聽得出來,說話的雙方,一方姿態卑微,而另一方,顯然運籌帷幄,許懷聞坐在稻草幹上,默默地想著,來的人會是誰,必定不是刑部尚書,以這位刑部尚書的性子,當是雷厲風行的。

    很快,深深淺淺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卻再也沒有說話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許懷聞聽著每一個腳步聲,便下意識數一個數字,帶數到八十的時候,便看到在他所在牢門外的過道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文昌侯!

    許懷聞依舊坐在地上,眯了眯眼,在文昌侯的身後,跟著兩個人,都是尋常牢房獄卒的裝扮,但那身影,即便是隔得遠,他也看得出來,牢房獄卒哪裡會有那般清貴的身姿。

    不過他不著急,他總會知道那人是誰的。

    文昌侯腳步幽幽,帶著文人的那股子沉穩與儒氣,帶著身後的兩個人,慢慢走了過來,在他的牢房外站定,居高臨下看著文昌侯,當先開口道,「文昌或,許久不見了。」

    許懷聞依舊盤腿坐在地上,聞言並沒有站起來,只是抬頭看向文昌侯,眯了眯眼,「是你?」

    「是我。」文昌侯聲音平靜地道。

    許懷聞看著文昌侯好久之火,最後竟然呵呵笑了起來,「文昌侯這些年倒是埋藏頗深,只怕陛下也不會知道,看起來一事無成的文昌侯,竟然彼得南華變成了如今這個地步吧?」

    對於許懷聞的意氣之辭,文昌侯並沒有什麼表示,只是搖了搖頭,「你大概還不知道外邊如何了吧?」

    許懷聞沉默,但面上的表情隱忍而又期待,顯然是很想知道。

    文昌侯也並不打算隱瞞,慢悠悠開口道,「當年,與你一起籌謀陷害許家的六人,全部被問斬,家人流放,至於你許家,抄家,年六十以上流放千里,不足六歲這充入教坊為奴,遇赦不赦,其餘人腰斬!」

    許懷聞聞言猛地站起來,太大的動作,帶動著他身上鐵鏈哐啷的聲音,然而,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站起來了的原因,他才剛剛站起來,便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一身狼狽。

    文昌侯垂眸,看著許懷聞道,「我也不指望你能有任何罪過之心,不過這也是你許家罪有應得。」

    許懷聞倒下之後,便也沒有嘗試再站起來,他表情分明是在隱忍著什麼,臉頰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咬牙道,「成王敗寇,文昌侯今日是來看本相的笑話?」

    文昌侯笑了一聲,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我是沒有閒心看你的笑話,不過你心中若是有這等想法,倒也沒什麼,我是不願意見你的,免得晦氣,不過,今日卻是有人想要來見你。」

    說罷,文昌侯退步到旁邊,他身後的獄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許懷聞的眼前。

    雖是是一身獄卒的身影,可許懷聞一眼便看得出來,這秀氣的少年便是阮弗。

    許懷聞這次是猛地站起來,抓著牢房的欄杆,顫抖著聲音,恨恨地看著阮弗,「阮弗,是你,是你!」

    他聲音可謂歇斯底里,只怕這輩子也未曾如此狼狽過。

    阮弗倒是神色淡淡地,「是我。」

    許懷聞見著阮弗這般模樣,以及站在阮弗身邊,同樣是一身獄卒衣服卻掩不住清貴之意的玉無玦,伸手,指著文昌侯道,「文昌侯,你,你聯合辰國謀國!你竟然敢!」

    文昌侯鼻中發出一聲嗤笑,顯然不以為然。

    對於許懷聞這話,在場的三人,都沒有什麼表示。

    阮弗轉頭對著文昌侯道,「還請侯爺在外邊等待一刻鐘左右的時間,我有些話,想要與許相單獨談談。」

    文昌侯只是點了點頭,「還請阮同知抓緊一些時間。」

    阮弗點了點頭,而後才看向玉無玦,玉無玦也只是輕輕點頭,卻冷眼瞥了一眼牢房中的許懷聞,警告性的一眼,才對阮弗道,「我與侯爺在外邊等你。」

    阮弗點了點頭,文昌侯便對著玉無玦道,「晉王請----」

    兩人轉身離開了,阮弗的視線重新放在許懷聞的身上,看著許懷聞憤怒卻無可奈何,恨不得出來撕了自己一般的神色,她顯然並不是很在意,上上下下看了許懷聞一眼,笑道,「恐怕許相這一生從未如此狼狽過,從未如此度日如年過吧,如今這滋味如何?」

    「哈哈哈,果然是婦人之見,今日,你就是來對本相冷嘲熱諷的麼,阮弗,你也不過如此!」

    阮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顯然並不為許懷聞的話產生任何情緒,笑道,「看你笑話,難道不行?畢竟,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一個一心想要往高位上爬,為此做了多年努力,費盡心思,最後不過享受了幾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卻始終心中難安,一著不慎,便被我一個小女子推入了谷底深淵的一代丞相的笑話,難道不是比看街上的雜耍更加有趣?」阮弗聲音清淡,可聽在許懷聞的耳中,許懷聞卻雙眸赤紅,他隔著牢門的欄杆,抓狂,「阮弗,阮弗,這個魔鬼!你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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