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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北燕使者根本就來不及守勢,腕脈被切,手中長槍被甩出去,辰國使者長槍木棍一擊,直接將那北燕武者挑離了擂台,重重摔在地上。
瞬間的變化,似乎只是眨眼的時間,眾人幾乎不怎麼看得清楚攻守之勢如何置換便只能眼見北燕落敗。
北燕的使臣見此,已經有人猛地站起來,竟是義憤填膺的看著辰國這邊,「辰國傷了我北燕武者,這是何意?」
玉無痕朗朗一笑,「擂台比試使刀弄搶,刀劍無眼,怎能真的做到毫髮無傷?這不是你們說的,何況,這人不是還好好活著嗎,待修養到諸國會盟結束,那人定能護送你們回北燕的。」
但是北燕使臣依舊面色不好,的確是不傷人命,只是,那人腕脈被切,日後還如何拿斧,豈非成為了廢人?
燕玲瓏冷哼一聲,「區區武者,只怕是辰國藏在其中的高手吧,今日方才這般出現,阮同知好計策。」
阮弗淡淡一笑,「公主過獎,不過……此人的確不是什麼高手。」她微微搖頭道。
眾人不太相信阮弗這番話,阮弗見此,搖了搖頭,道,「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聲音相和,前後相隨,萬物皆在其列,武學自然也離不開這等道理,北燕十八雄雖是將所用的兵器學得到出神入化,成為世間的好手而讓人聞聲喪膽,成為立世的依仗,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北燕十八雄的這一優勢,未嘗不是自己的劣勢之所在,當一個人太過精於某一種的東西而至於對相對的東西幾乎是完全陌生的時候,這個優勢,便成了劣勢,誠如諸位認為,在下慧極必傷一般。」
阮弗說到一半,看向神色複雜的眾人,最後,視線將停留在游廣的身上,「大將軍是吳國的第一高手,阮弗聞言,大將軍痴迷於武學之道,想必在這方面的體會更加深刻吧?」
游廣一愣,細細回味阮弗先前這番話,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阮同知果然涉獵廣博,即便身無武藝,卻能懂得為武之道。」
阮弗搖了搖頭,「大將軍過獎,阮弗不懂武學之道,只是無論是武學之道,治世之道,甚至尋常的飲食之道,皆是世間之道,既是世間之道,又怎能偏離了本道,兵器可以成為一人之所長、所精,直至成為唯一,只是,如此一來,某個時候,他可以是世間的強手,在某個時候,卻只能與平凡人無異,因為,武器之道,亦離不開本道,長短相剋,方圓相背,長劍克槍,利斧克劍,銀槍克斧,矛盾互戕,周而復始,百般循環,十八般武器之相生相剋之理,亦如五行之相生相剋,同樣源於萬物相生相剋之理,所以,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武器,也沒有絕對的強手,只是,可惜了,北燕十八雄這般人物,硬生生將手中的武器,練成自身唯一的長處也是最大的破綻。」
她說了這麼長長的一段話,眾人這才覺得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猛然間便明白了什麼。
果然等她說完這些時候,擂台上因為辰國使者勝出而想要上台挑戰的北燕十八雄之一的人又有一個被打下了擂台,這一次,是辰國一個使用長矛的人將北燕使用鐵錘的人打下去。
北燕使臣見此,有人站起來,「為何不是辰國武者使用長槍的人應戰?」
「比試中上台的挑戰者不能退賽,否則以認敗論,但是,並沒有勝者不能選擇對手的規定,既然是相生相剋,自然是要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條件。」辰國這邊立刻有人領悟了阮弗話語的精髓,開口道。
的確是這個道理,眾人聞言,方反應過來,北燕使臣那邊,對此只能忍氣吞聲。
燕璟眸色深深看著阮弗,「阮同知可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北燕國君過獎。」阮弗淡淡道。
擂台上的比試還在繼續,但是,自辰國使者勝出北燕使者開始,北燕十八雄便不再是擂台上的不敗之軍了。
皇甫彧自阮弗出聲之後,視線久久停留在阮弗的身上,「阮同知這番話,倒是讓朕覺得熟悉。」
「世間道理皆是如此。」阮弗道。
皇甫彧的視線卻沒有離開阮弗,不過卻看向南華臣子中的趙瑾,「趙瑾,這番話,想必你是熟悉的。」
趙瑾聞言,也是眸色複雜地看向阮弗,「臣當年拜師學兵道的時候,便是以此為啟蒙。」
趙瑾的兵道師從何人,南華中沒有人不清楚。
阮弗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繼續開口道,「世間之道,皆離不開此道,兵法自然是其中之一,趙將軍能用兵如神,想來已經是參悟了其中真理了。」
趙瑾道,「其中真理,趙瑾尚未真正參透,他日,可要想阮同知好好討教。」
「不敢,不過,阮弗在兵道上的確有所領悟,日後,若是能與趙將軍切磋切磋,習得趙家軍用兵之道,卻也是一大幸事。」
她一開口,眾人皆在心中驚呼一口氣。
但是,面對她,卻沒有人敢懷疑阮弗這番話是假的。
她神態悠然,獵場上的比試已經還在繼續,沉默良久的游廣突然站起來,朝著阮弗這邊拱手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阮同知一番話讓游廣醍醐灌頂,在武學上有所領悟,日後回到吳國,必能有所精進,游廣多謝阮同知提點。」
阮弗一笑,「大將軍客氣,若是如此,阮弗在先在此祝賀大將軍武藝精進。」
游廣朗聲一笑,神態中已多了豁然之意。
那邊,吳國名士吳冕,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也突然站起來,朝著阮弗深深一揖,「冕自以為讀書二十載領悟所得已經受用半生,今日聽阮同知一席話,方覺冕之所學,未達真理。」
阮弗有些意外吳冕會如此,但只是淡淡點頭。
高台上的各國使臣見著這一幕,皆是神色複雜。
燕璟看著擂台上的比試,眯了眯眼,看向阮弗,「阮同知倒是不吝賜教,若是在座的各位能領悟這番奧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知阮同知可後悔今日的高義傳教?」
眾人聞言,皆是臉色一變,阮弗卻神態悠然,「國君也說了,今日乃是阮弗在傳教,既然如此,從阮弗手中出去的東西,又豈會成為面向我的利器?」
這番狂妄之言,只怕這世上無人能夠說得出來,可經由阮弗這般不痛不癢地說出來,竟讓人覺得沒有半分突兀之意。
高台上的人神色複雜,卻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了。
上午的比試是辰國開始的,午時的時候會中途休息,因此,在詭異的氣氛中,第三日獵場比試的上半場,已經落下了帷幕,但是,第三日的反轉,卻如此讓人感到意外,各國使臣用過午膳之後,紛紛召集了今日下午將要繼續比試的武者,來商議對策。
對此,顯得異常平靜的,大概只有辰國使者這邊了。
用過午膳之後,阮弗並沒有繼續留在獵場,而是離開了。
午時剛剛過去,下午的比試便開始了,但是,辰國的使臣席位上,卻沒有了阮弗的身影,皇甫彧見此,看向玉無玦,「晉王,怎麼不見阮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