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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她的聲音突然清冷了許多,好似那長河上的冷風,突然讓她變得清醒了起來,也徹底吹散了她與玉無玦之間所有的溫情脈脈一般。

    玉無玦眉心微微皺起,但仍舊語氣鑑定地道,「阮兒,我不是魏太祖,你亦不是昭仁皇后。」

    阮弗搖了搖頭,眉心的清冷之色漸漸退卻,變得平和了許多,「王爺說得多,你不是魏太祖,我亦不是昭仁皇后,再也生不出這等百年後的唱曲,這亂世中的交集,便如同那鏡花水月一般,鏡花會消失,水月會西沉,本就不會長久,又如何妄念長久?」

    「若我偏要長久你當如何?阮兒,今時今日,你還要自欺欺人麼?你我之間,並非無情。」

    聽著玉無玦固執的聲音,阮弗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東楚皇都老河上的唱曲,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了她所有升起的期待,也讓她再次明白了自己曾經的顧忌,「有情又如何,無情有如何,王爺,你我都明白,這世間的事情太多,便是如同王爺這般智慧的人也不是萬事都能掌控於心的不是麼?諸多事情,也不知靠情之一字便可化去的。」

    玉無玦眼眸微沉,語氣也多了一絲憤怒,「什麼意思。」

    阮弗搖了搖頭,「我非昭仁皇后,亦不願為昭仁皇后。」

    「阮兒,你錯了。」玉無玦突然道,一雙眼睛緊緊鎖住阮弗,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後世紛紜,與我何關?是非功過,知我罪我唯有春秋,難道僅僅因幾句史家的言論便棄我所愛了麼?若真是如此的我,又可還入得阮兒的眼?辰國不是當年的大魏,天下亦不是百年前的天下,何況,阮兒又怎麼知?魏太祖是否在意後世紛紜言論?昏君?明君?又如何判得一個是非的標準,難道天下大定之後的魏太祖棄糟糠之妻迎娶一個百官合意的女子為後天下便不會說魏太祖薄情寡義了麼?阮兒,你又可曾想過,太祖晚年,昭仁皇后去釵閉門,又是何等無情?帝王之路,本就路無知己,倘若昭仁皇后都不知,還有誰可知魏太祖?」

    說到最後,玉無玦眸色深深地看著阮弗,聲音中竟然帶著一股隱忍的不平靜。

    可阮弗心中卻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一時之間悶悶的,鈍鈍地,玉無玦的話,就像敲開了她曾經堅守的大門之一角,擊進一縷她未曾知道的陌生音律,在她的腦海中,激起一陣陌生的聲響。

    從來,她都以自己的意願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思考,卻極少有想過,是否她所思慮的便一定是對方所需求的。

    玉無玦見她沉默,聲音也輕柔了幾分,「阮兒,明君聖主,從來不是我的目標,後世評說,我亦從未放在心上,可若你心中有所期待,你若想為天下尋一明君,我願意為你做到極致,可有一點,卻是任何事情也比不上,那便是,比起後世千古的流名,比起萬里錦繡河山,我更在乎的是你。你要這天下大統,要中原恢復以全心魂牽念,我要四海昇平,九州清宴尋你初日如花笑靨,可若你不在四海九州,這茫茫天地,寂寂之路,我守之何用?」

    ------題外話------

    注釋①:這是宋徽宗趙佶的《眼兒媚·玉京曾憶昔繁華》,靖康之變後,宋徽宗被金軍擄走,追憶汴京表達亡國之痛寫下的。

    注釋②:趙佶的《醉落魄·預賞景龍門追悼明節皇后》,這是一首悼亡詞,1121年(宣和三年)夏四月丙寅,貴妃劉氏薨。徽宗對劉妃的去世極為悲痛,啜泣不已,五月甲辰,特旨追冊貴妃劉氏為皇后。

    文中的唱詞,是這兩首詞的合成,西青詩詞歌賦不好,所以只能取用已有的。

    注釋③:不是古代詩詞,是西青拼湊組合而成的,第二部分是西青自己填的《賀新郎》的部分詞。

    第098章 賭徒

    十一月初三,逸王與逸王妃率領大軍破沔水邊城而下,西路的楚王大軍自韋州沿江東進,一路控制住東楚的連州、袁州大軍,切斷東楚連州、袁州對中路大軍有可能造成的阻隔,而東路的呂光臨與婁開宇兩位向來配合默契的將軍也從東路往南往西開進,力圖與已經離開沔水邊城,正在快速往銅安渡口而去的中路軍匯合,共克東楚沔水邊城破城之後東楚增加的十萬兵力。

    逸王不負作為元昌帝最信任的領將,更不負作為辰國強軍天玄軍的將領,自沔水邊城之後,一路勢如破竹,自十一月初三破城南下,十一月初六,逸王已經率部沿江北岸南下,剛剛經歷了破城與丟失沔水沿江三城的東楚軍根本還沒有來及得做反應,逸王便命部下領艦船跟進,直逼東楚湖口城,並起最快的速度順利通過湖口,在東楚援軍尚未到達之前,繼續領兵南下,十一月初八,逸王率軍突襲黃水寨,十一月初十,輕取東楚林州,連續而又快速攻城占取東楚城池營寨的的辰國大軍讓東楚徹底慌了手腳,而十一月十三,逸王與逸王妃率部在銅陵渡口猛力出擊,一舉擊敗東楚的大軍,並於銅陵渡口獲取東楚戰艦三百餘艘,擊敗銅安渡口東楚大軍萬餘人,經過銅安渡口一戰之後,逸王率兵連克東楚撫州、郗鄉並於堂石鎮擊敗東楚大軍三萬餘人,俘獲東楚各軍部將近百餘人,徹底攻占東楚北部諸多要隘。

    前方的消息傳回東楚京都的時候,東方麒大殿之中的絲竹之聲還是向往日一般熱鬧不已,聽聞消息的他當場拿起手邊不遠處的一隻硯台砸在了場中,當場將一個舞女砸得頭破血流,辰國大軍勢如破竹的消息,終於徹底打破了東楚皇城華而不實的熱鬧與繁華。

    東方麒生過一場大氣之後,即下令派鎮江節度使率領五萬水軍,並派出三萬步兵即刻北上支援,阻擊逸王玉無修南下的大軍,雙方的兵馬在炎州一帶進行了一場惡戰。

    就在炎州的大戰打得正火熱的時候,東楚都城裡的百姓,依舊熱熱鬧鬧地生活著,東楚朝堂上的朝臣,卻是焦頭爛額,可東方麟與東方麒兩方的人也夾在大軍破城地焦慮中爭論,隱隱之間甚至還有壓下東方麒保皇一派的大臣的勢頭之意。

    皇宮中成天的禮樂之聲終於漸漸消下去,籠罩在東楚皇都之上的陰雲似乎有一種越發濃烈了的感覺,某個不知真假的消息漸漸從皇宮裡傳了出來,太后重病,東方麒急召小王爺東方麟入宮,並以大亂之時需要親自服侍太后為理由將東方麟留在皇宮之中。

    為此,當東楚前方的大戰還在繼續的時候,據說小王爺留宿深宮的當夜,小王爺府進行了一場歷時兩個時辰的混亂,只是第二日天亮的時候,早起的百姓起來開門做生意之前,卻未曾發覺過昨夜曾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記得深夜難得一場冬日的大雨,將窗戶拍得噼里啪啦地響動,讓人睡得並不安穩。

    濕漉漉的街道上,各自攤位的販子掃得乾乾淨淨,只有走路的時候一步小心濺起一些水花將穿在身上的衣裙濺濕了一點點,籠罩在東楚皇城上的陰雲還沒有消散,昨夜的那一場大雨,似乎只是一場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熱一般,辰時的天兒,沒有一絲陽光,倒更像是平日裡卯時未過之前的天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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