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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4:23 作者: 西青先生
    從阮老太太的院子離開之後,逕自回了淺雲居,剛剛回到淺雲居,阮伯就已經來找她,「大小姐,相爺回府了,此刻正要您去相見。」

    相爺……這個讓人一言難盡的父親。

    阮弗唇角升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知道了,有勞阮伯了,我這就過去。」

    阮伯應了一聲之後,想起相爺回來之後,神色之中微微的不虞,最後還是提醒了阮弗一聲方才離去。

    阮嵩大多數時候,還是待在書房之中的,阮弗到達書房的時候,書房裡已經掌了燈,阮嵩也換了一身簡單的家居的袍服,垂髮短須,更給了他儒雅智慧的氣度,年過不惑的中年男子,面容依舊俊朗,還見年輕時候永嘉俊美的風姿與神采。

    待人通稟了一聲之後,阮弗方才獨身進入了阮嵩的書房之中,對著神色並無見到多年不見的女兒喜悅的這位當朝右相,盈盈一拜,「女兒見過父親。」

    阮嵩聽到聲音方才抬頭看著這個聲音清靈的女兒,從依稀燈火之中,似乎見到了年輕時候的另一個美貌女子的模樣,讓他有些微微愣神,不過,這樣的感覺,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微微定住了神色,久久看了一眼阮弗之後,方才道,「回來了?」

    「是,托父親記念,女兒回來了。」

    這話雖是尋常,可阮嵩聽了,只覺得有一股不舒服之感,但他很快就正色道,「今日,大街之上,你與溫郡王府的世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於阮嵩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阮弗並不覺得意外,雖然當時沒有表明身份,但只要看她的馬車往哪裡而去,便能知道,何況阮嵩知道她今日會回來。只是……見到多年不見的女兒,首先問的,不是這些年,她過得如何,也不是回府之後,她如何了,更不是女兒是否適應了剛剛回府的生活,甚至,連象徵性的關心都沒有。

    阮弗原本垂著的頭,緩緩抬起,「父親是為了溫郡王府世子的事情,方才見女兒的麼?」

    阮嵩聽此,有些掛不住面子,但是,話既然已經問出來了,就不會輕易改口,只沉聲道,「溫郡王府是你外祖家,你不會不知道,今日所做,你讓我們相府日後如何與溫郡王府相處?溫世子算是你的表兄,你怎麼如此不識大體?」

    阮弗沉默了一會兒,「父親,女兒的生母是周氏。」

    阮嵩將手中的書卷重重放在桌案上,「什麼周氏,溫氏,如今右相府的當家主母,是溫氏,你要叫她一聲母親!今日街上,你若是說出你是右相府的女兒,哪裡還有後來的事,溫郡王被六皇子直接奏到了陛下的面前,你教為父如何在朝中立足?」

    「可是,父親不是當朝右相麼,以身作則,百官之首,難道要女兒縱容溫世子當街羞辱?如此,父親方能在朝中立足麼?如此,女兒記下了……」阮弗低垂眼眸,溫溫地道,

    「你!這些年,真是無所長進!」阮嵩儒雅的面上,終於顯示出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阮弗卻是神色清淡,不見怒氣,不見激動,卻是乖巧地道,「父親見諒,畢竟女兒這些年不在府中,對於京城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不知道,原來縱容他人當街行兇方是正道。」

    阮嵩見此,袖袍一甩,「真是越發不懂事了,誰告訴你這是正道?回你的院子,抄十份《禮訓》,再好好學學!」

    阮弗也不反駁,只乖順點頭,在阮嵩的怒氣還未完全爆發的時候,輕聲應道,「是,父親息怒,氣大傷身,女兒先退下了。」

    ------題外話------

    阮嵩這個人……是一個複雜的人,只能說後面會有父女的對手戲。

    第004章 夢魘

    春日融融,優雅別致的庭院,廊檐環繞,處處飄散著盛開於庭院之中的玉蘭的芬芳,沁人心脾,大有空谷幽蘭沁入脾肺帶來的清幽與嫻雅之感,少女輕靈的聲音似玉泉流淌山間,穿過柳芽嫩枝,「哥哥,你回來了?」

    隨著聲音走入庭院之中的是一個已過弱冠的青年男子,身長玉立,一身沉穩氣度,已是芝蘭玉樹之姿,見到少女這般靈動的模樣,面上帶著暖笑,卻還忍不住輕輕皺眉,語氣雖是三分責怪,可眼神之中卻是對唯一的妹妹的寵溺之態,「這才回來,尚未去拜見祖父與父親,倒是先見到你這冒冒失失的模樣了。」

    少女不以為意,好似沒有聽到青年男子的話,依舊道,「哥哥這一次北行,藍陽關打破辰國軍,南華國第一公子的美稱可是已經傳回了京城,辰國損兵折將,哥哥當居首功!」

    少女眉眼彎彎道,卻惹來青年男子往她額頭上輕輕一彈,「為國為民是孟家祖訓,何來首功之說?」

    少女吐舌一笑,只聽得青年男子繼續道,「此番也是不易,若非是辰國宣王帶兵,也不會如此容易被我們南華擊敗,也是晉王恰巧不再軍中,否則,以那位雖不及弱冠之年,卻才智驚人,得名士白莫如所學的辰國皇四子,以他心思縝密,已現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能,哥哥也不會那麼快能回京呢。」

    少女卻是輕哼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艷絕的面上升起動人的自信,「什麼運籌帷幄才智驚人,才不及哥哥英姿無雙,還不是阮兒的手下敗將,這次若阮兒去北方,還叫他再敗一次。」

    男子聞言,卻是輕聲一笑,聲音潤朗,可眼中卻是不贊成,有心打擊她,「阮兒長大了,可晉王也不再是一年前的晉王了。」

    「哥哥啊……」

    「好了,哥哥知道,阮兒是女中巾幗,不讓鬚眉……」

    庭院之中再次響起了少女輕靈的笑聲……

    春月如勾,已經漸漸西沉,只留下一點微弱地殘光。

    淺雲居寢臥之中,位於屏風背後的阮弗,靜靜蜷縮在床榻上,白日裡清冷的神色似乎因為黑夜,似乎也因為和美的夢境沖淡了許多。

    便是面上,也升起了一抹淡似月華的淺笑,只是……突然的,寧和的神色被瞬間擊碎,阮弗的眉頭漸漸皺起----

    原本寧和美好地畫面,一一破碎。

    黑夜,風雪,滿樹蕭條,玉蘭敗落,北風如同吞噬萬象萬物的毒蛇一般,發出狼嚎的聲音,一陣一陣,讓恐懼充斥了寧和靜美的院子,取而代之的是殺虐、血腥,刀斧、混亂,嘶喊……還有無數模糊劈碎的畫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以判斷。

    阮弗的額頭上,開始沁出淺淺碎碎的汗珠……

    畫面再一次轉變,殺伐與血腥漸漸從眼前消失……猶如無法克制的魔咒一般,殺虐的庭院破碎,少女的靈動模樣已經變成少婦風韻衣裝,本該雍容華貴,金冠鳳袍,可滿是冰雪,身後是熊熊烈火燃燒的輝煌宮殿,冰與火的炙烤,映照著匍匐在地,無法站起,已被凌虐得滿身傷痕,朱釵破碎,鳳袍碎裂的女子,也映照在站在她前面的一男一女鄙夷不屑的雙眸之中,男子俊朗,可火光映照的雙眸卻是一片陰鷙,女子美絕,神態嬌弱,楚楚可憐,懷中抱著一隻柔順的,綠眸森森的白貓,神色怯怯看著眼前景象,可眼底卻是一片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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