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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1:10 作者: 四木
據傳,小侯爺以休養病體為由,與王妃簡蒼同時不出席典禮。
可是耶律容仔細瞧了,蕭拓並不在別宅里,里里外外都讓她找遍了,也找不到人。
因而,蕭氏兄弟只有一人出現的場面,讓她著實弄不明白,內中藏著什麼玄機。
禮祭繼續進行,滿場恭肅嚴整。
禮殿之旁的地宮前,光線寥寥,人頭攢動。
八千奴工在騎兵的冷槍厲戟押送下,無聲走進密不透風的石屋裡,手腳冰冷地擠在一起。他們衣衫襤褸,腳上還帶著泥,一具具瘦削的身子,已使不出什麼勁,去反抗騎兵的殘暴行徑。
只有奴工隊長知道,他們今天不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裡。
修建禮殿、挖掘埋屍所用的石室時,心慈的簡姑娘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們不可露出異狀,只管聽從她的指揮,將琉璃鎮運回的白石裝進殿底及室門處,作為承重柱,撐起上面的地基。
不僅如此,簡姑娘還從初一手裡接過一袋硨磲石,將它們一一塞入了石柱的頂端,或作飾物,或作楔子,各盡其用。
她們沒說什麼,只吩咐牢記倆字:忌火。
地底忌火,只懸燈罩照亮。
隊長們並不知道,兩位姑娘在擺弄著什麼,只是見到她們拿著矩尺、準繩反覆測量牆壁,就隱隱知道事關重大。
他們未曾多話,由此也救了八千條性命。
禮殿金鐘轟鳴聲傳向蒼城上空時,囚在石牢里的冷雙成開始動作。她騙獄卒過來開門,將他擊暈,走出了牢房。
棧道口的守兵見著她,以為她如同往常一樣是過來做檢修之事,並未阻擋。
冷雙成走進暗沉沉的地棧,抽出了袖罩里蓄藏的菱花刀。刀身薄如蟬翼,鋒刃冷銳無比,持在掌中,如一塊冰片,端的是輕巧便利。
她掂了掂刀,心道果然是一把好利器,不曾砸倒程掌柜的金字招牌。
因菱花刀出自程掌柜之手,那日在伊闕的和談宴席上,程掌柜持刀挑戰喻雪,被斃,薄刀脫手飛向秋葉那側,然後度的一聲扎在木窗上。
她看準了薄刀的好處,特意從窗口掠下,順手取過,藏進袖中。
騎兵將奴工趕進石室後,轟然關閉了重門,將一片哀求聲阻斷在內。
他們沒有耐心等著奴工耗盡空氣斃命,先行離開了地棧,去禮殿外護衛,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守兵。
守兵正百無聊賴地站在燈下,聽著殿上及室內的動靜,突然見到前方無聲無息走來一道纖瘦的人影。
「誰?」
冷雙成緩緩走到光亮下,向他們行禮,詢問可否取一柄鐵錘使用。
守兵無疑有他,擺手應允。
冷雙成持起鐵錘發力敲向石壁,震得轟隆一響。
守兵驚怒,喝止她的動作。
她並未停止敲擊,引得守兵全部聚攏了過來,才放下鐵錘,斂容說道:「奴工在石門後呼號,請軍爺放過他們,難道軍爺聽不到麼?」
守兵面露不屑之色,暴露了長久以來,視奴工為草芥的本性。冷雙成一一掃過他們的臉,微微嘆道:「如此,我也是淪落到了暴桀一界。只是兵戰生亂世,亂世造煉獄,缺乏獻祭,又如何盪除血腥。」
人間若是煉獄,藏著無盡殺戮,不妨以殺止殺。
冷雙成不再猶疑,持刀劈向了守兵,手起刀落,翻出大蓬血花。守兵驚呼不已,齊齊斃命於刀下。她砸破燈罩,點燃火把,用熱火燻烤石柱上的硨磲飾物、楔子,將外面包裹的石料燒開,引爆了藏在硨磲里的琉璃火。
琉璃火儘是海底燃油凝聚而成,在高溫中發揮了巨大的破壞作用。
轟的一聲,石門破開一個角。
她如法炮製,再燻烤另一角,將石門上半截全數炸掉,用鐵錘砸出一個大窟窿,從室內接出了奴工的隊長。
隊長們再取火把,聽從她的指令,一一站到承重柱下,聽著殿上的金牛號角嗚嗚吹響之時,齊數點燃了硨磲石。
冷雙成喚隊長們退向石室,自身站在最遠處,留在棧道內善後。
硨磲外的石料燒盡後,琉璃火遇熱爆炸,頓時發出連綿不斷的轟響。黃燦燦的光芒過後,石柱被炸塌,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使得禮殿的整塊殿池都掉了下來。
直到此時,簡蒼精心算計的殿底深度、殿池方圓大小、殿上的石柱高度顯露出了威力。
殿池如同碎掉的石餅砸落了下來,太后及重臣來不及應對,齊齊下墜,跌落在棧道,雙腿因高墜而折斷。待殘活的人灰頭土臉爬出石坑時,禮殿搖晃了兩下,又紛紛砸落石柱石塊下來,將他們壓倒。最可怕的是,由於禮殿上下兩層均缺乏承重的柱子,導致最上面的穹窿頂失去依託,如一口悶鍋扣了下來,將底下的人重重砸死。
一大片石塊瓦礫嘩啦散落聲中,殿池外圍站立的兩撥人,都抬起眼睛看了看對面。
垂幔後,木迦南停止了誦讀,單手持禮,清楚宣了聲佛號。
僧侶們紛紛宣佛。
大門旁,玄衣身影兩手拉住花容失色的耶律家姐妹,冷森森地笑了起來:「蕭政果然猜得准,初一怎會安於室內,不生動亂?」
冷雙成踏著磚礫一步步走上了殘破的禮殿,站在斷台上,將遼國太后及一眾重臣的屍骸踐踏在腳下。她的容顏溫清如昔,破開嘴角微笑時,就帶回令蕭拓熟悉的和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