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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1:10 作者: 四木
秋葉淡淡道:「欠她恩情,想必讓你下不了手。」所以才派他去。
喻雪不明就裡,冷淡道:「初一心機狡詐,兩次遭逢,只與我言語切磋,不便讓我下手。」
秋葉遽爾冷了聲音,說道:「她善心待你,你還不領情,不如送程香去遼國。」
喻雪思索一下,只能應好,轉身走了出去,等候在程香留居的庭院外。程香看得心奇,細細問他來意後,不由得扶腰長笑:「又遇上一個悶葫蘆不開竅的,他生他的氣,你摻和什麼。」
喻雪聽得似懂非懂,不願再想,只問程香何時動身。
程香笑語飛揚:「再等等,等我能賺走初一,好生瞧瞧他的反應。」
山下的冷雙成被鐵劍弟子請進了山莊,程香擠走了主人,一陣風地撲過來,拉住冷雙成的手噓寒問暖,引得冷雙成心下驚異,忙掙脫了開來,默然佇立一旁。
「一月多不見,竟生分這麼多。」繼秋葉、銀光、喻雪之後,程香是第四個看出冷雙成言行上有所變化的人。她拍了拍冷雙成的肩,笑道:「是不是在怪我,先前熬不住秋葉的折磨,將你的去處說了出來?」
冷雙成這才知道程香受了秋葉的刑罰,內心深感歉疚,連忙躬身行禮。程香安慰過她,才使她恢復了平和面目,能繼續與她交談。
冷雙成言辭始終簡短,不多提及自身情況。程香見她意態疏遠,說道:「罷了罷了,不與你套交情了,你去山谷醫廬里搭把手,幫幫郎中們。」
正中下懷的冷雙成立刻趕到山谷傷兵聚集處,燒水熬藥,替他們治療。她穿上葛布罩袍,戴上面罩,與郎中帶來的學徒打扮一致,省去了許多口舌解釋。傷兵服藥之後沉沉睡去,她親自檢查了每一位的傷勢,在床鋪旁留下清水、裹藥的布巾,再放下帳簾,輕輕離開。
帳篷外石塘里,點燃了熏味驅邪氣的藥草柴火,落在她的衣衫上,染了一些清藿味道。
程掌柜喚冷雙成回山莊進食晚膳,不容她拒絕:「我家公主說了,你如果忙得轉不過身來,就要我端著碗盤來這裡餵你。」
冷雙成看看傷兵已經悉數安置妥當,脫下罩袍,走回山莊。程掌柜指了指路:「那邊,我去打點水。」提著水桶走向了兩外一條小路。冷雙成不疑有他,沿著石子路朝前走去。
曲徑通幽處,花木掩映成輝。池塘旁有小亭,亭里坐一道紫袍身影,還未等她走過來,就冷冷說道:「迴避。」
冷雙成一聽熟悉語聲,稍稍一滯,果真如他所言,轉頭朝來路走去。可是走不了幾步,她又有些不甘,回身走向了石亭,距離兩丈遠停下,遲疑問道:「公子身體如何?」
無人應,她就再問:「傷勢是否已經痊癒?」
秋葉站起身,紫袍襯著扶疏草木,更顯灼亮。冷雙成的眼睛一直落在他身上,見他走向了花園深處,情急之下又跟了過去。「在瀛雲鎮冒犯了公子,罪愆蓋天,理應受到公子懲罰,請公子示下。」
她追趕過來,像是主動請罪,並非是求得原諒。
秋葉不回頭說:「罰你之後,就可抵消內心罪過了麼?」
她答得坦蕩:「正是。」
「消罪之後做什麼?」他猜得出來,卻依然要她來說。
「坦然離去。」
秋葉冷冷道:「早些走,還能少些眼嫌。」還有一句不曾說出口,那就是,既然要走,何必多此一舉。
冷雙成看他冷漠佇立的背影,只能揣測到,他的嫌棄不是假的。她稍稍走近幾步,用手觸了觸他的朱紗蔽罩,一抹霧氣般的縹緲冷意,便落在她的指尖上。
秋葉走前幾步,拉開了距離。有風拂過,他更是閉住了氣息。
「我傷了你,心裡並不好受。你若是不原諒,我也不強求。」她想了又想,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尖,看他半晌不轉過身望一眼,最後一句就問得分外艱難,「半年之期,在你心裡,是否依然生效?」
冷雙成屏住氣息,靜靜等待秋葉的回答。
這句回答,關乎她所有的念想,能牢牢把握住她的喜怒哀樂,儘管她善於掩藏,儘管他從不知道。
秋葉轉過身來,容顏清冷勝雪,說出了兩字:「不能。」
冷雙成臉色陡然透白,身子也不知不覺挺直了起來,像是一株僵硬的花樹,在冷風中不知痛楚。他瞥了她一眼,轉身離去,她呆立許久,才發覺身前空無一人。
第54章 攆走
花園幽靜,盡頭處銜接著一道穿堂,程香從轉角走出來,對著徑直遠去的秋葉背影嘖了聲:「敢情他還變了性子,這麼待初一,可笑我還指望著看場好戲,倒是把初一傷著了。」她以商談要事為藉口將秋葉約來,又催著冷雙成走上前,最後炮製出這樣的結果,讓她始料未及。
花園內的石子路上,冷雙成呆立如塑,隔著較遠的距離,也讓程香看清了她的一臉落寞。
程香暗自嘆口氣:「她還真對秋葉上心了,好沒意思——」叉腰站在檐下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去找秋葉質問,一陣風地卷向了貴賓庭。
冬日遲遲落入西山,貴賓庭內寂靜無聲,花木重映,散發清香。
銀光跽坐在錦席上煮茶,紅泥小爐,紫金器具,一派風雅閒適。隔窗望去,秋葉坐在案幾前查看地圖,將目光放在了遼國上京及周遭地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