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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21:10 作者: 四木
老將軍即是秋葉外公葉成安,當朝國舅,早些時年扶植皇帝登位,為平定戰亂戎馬倥傯大半生,隨後將滿心希望寄托在秋葉身上。秋葉出生時,娘親難產離世,父親被外公隔絕在海外,逐漸失去了消息。
皇帝顧全葉成安的顏面,前後封賜秋葉雙親為郡主及侯爺,使得秋葉名正言順地襲了爵位。
秋葉自小就被教導成一個冷冰冰的人,所喜愛的事物均被外公砌進水晶閣外的龕畫長廊里。長此以往,他毫無偏差地長成外公想要的模樣,且冷漠滲骨,對人對己沒有半分憐惜。
葉成安十分滿意,再將自己培植起的軍力轉交到秋葉手上。
繼外公之後,秋葉成為當今皇帝必不可少的臂膀。
因而,以他尊貴身份迎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靈慧質問冷雙成,無論是宮裡還是將軍府,會任由秋葉的人生路發生偏差麼?
冷雙成應聲答:「不會。」
靈慧由此要奚落的話,收入了腹中,只淡淡說道:「初一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怎樣做。」
冷雙成確是明白人,知道靈慧說出這話後,無可更改,並且此後不管自己做了什麼,她都可以推責,推得一乾二淨。
究其原因,是冷雙成自行揣度了話意,自行做出了選擇,與她靈慧無關。
冷雙成淡淡一哂,覺得自己十分不應該,將自己陷落進遭指責的境地。她若是利索地走了,棄任何人於不顧,就不會衍生出後面的麻煩。她一動不動地將靈慧的話聽進耳里,反思半晌,越發覺得塵世中的私情像是負擔,牽絆了她的手腳,使得她整副身心都不自在。
靈慧見冷雙成從始至終雷打不動似的,沒有多大反應,問道:「初一還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
「那,是否還有不舍的心愿,可央我為你完成。」
「確有一事。」
靈慧輕忽地笑了,心想,初一終究是個凡塵女子,即使面相看似堅強了些,在公主身份面前,還是有私利相求的。
她等著冷雙成說出榮華富貴中任意一種請求,可冷雙成向她索要的只是一張宮廷特供的木棱懷紙。
靈慧喚侍女取來懷紙,冷雙成行過禮後,執筆畫完十六州圖形。
禮殿溫暖如春,燈彩熠熠,作畫的人心無旁騖地勾畫每一筆,意態之靜雅,仿似從未經歷過面折言辱的挫折一般。她如此的不以為然,看得靈慧心奇。
最後,冷雙成不抬頭問了一句:「公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今晚過後,我自然知道遠離公子。」
靈慧抿嘴一笑,無聲無息離開,帶走了一眾隨侍。
禮殿內空無一人,華燈綻放光彩。
冷雙成細細打量氣勢恢宏的十六州原圖,半晌沒有落筆,心思被牽發散漫開去,飛到崇山峻岭之外,秋葉曾踏足的那一塊塊疆域。她想著縱橫捭闔的天之驕子,確是不宜被塵俗私情所牽絆,靈慧公主留待他身邊,助他安定內外,才是攜手並進的不二人選。
冷雙成從來不敢深究內心,一些隱秘的心思,在她一次次的守禮克制中,逐漸散得無形。她從來不曾講出口,若能解開寒毒,了卻木先生一事,她願回來尋秋葉,為仆為友,只要他不嫌棄,她便一生追隨;他雖冷漠,待她也不盡然溫和,卻能讓她想起相同性子的師父;她從他身上汲取到的溫暖,如同師父前世的拂照一樣,平常不顯露,卻又點點滴滴留在她心頭,是以讓她一路對他退讓,任由他的得寸進尺。
可是眼下,諸多成因迫使她離去。
她也應該離去。
冷雙成斂住浮動的心思,緊緊收了最後一筆,不露任何敗相,完成了十六州的圖形臨摹。隨後,她在懷紙上題字,寫了恭請秋葉赴約云云,洗淨手收拾好桌案,走出了禮殿。
殿外候著剛除鎧甲當值完畢的銀光,銀色衣袍在暮色中灼亮如新。
秋葉支使他來陪侍冷雙成,未說緣由,只叮囑助她一臂之力,完成晚上邀請前的諸多事宜。
銀光自然對自家公子的話深信不疑,他的純善與坦誠,也影響了冷雙成的判斷,使得她以為,銀光只是陪她鞍前馬後地奔走,並不涉及任何其他的隱情。
顯然,倆人都被蒙在鼓裡。待冷雙成明白秋葉抽空去做了什麼事,已是晚上戌時以後。
夜色初臨,銀光陪伴冷雙成趕往鹽池館租賃馬車。出了皇宮大門走了不久,就見到駐守在客棧外圍的哨羽隊長來報,說是接到公子命令悉數撤了回來。
冷雙成聽後心下大安。
既然撤走了哨探,那麼留在客棧里的蕭玲瓏就清閒多了,也少了很多受監視的危險。
銀光是落落大方之人,詢問哨羽時也未避開冷雙成。「那麼,蕭家二公子現在由誰看護?」
哨羽答:「無人。」
銀光沉吟:「他在都城裡應是安好的,公子下的撤令也有道理。」
冷雙成回道:「我回客棧去看看。」
銀光連忙阻止:「公子吩咐你早些置辦好所需之物,耽擱不得時辰。」
冷雙成仔細推算時間,發覺銀光說的不假。自她去葉府等秋葉回來、進宮尋找秋葉、被秋葉留在禮殿畫圖,時間都被拖得很長,確實不給她回去探望蕭玲瓏的機會。
她租好馬車,又被銀光催著去了荷風院,期間一直有他作陪殷殷叮囑著差事,她鮮少能分心去想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