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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7:23 作者: 蔚空
非晚自認與林黛玉還有很大一段差距,即使比不上母夜叉河東獅,那也算是錚錚女兒郎,槍林彈雨里穿過,見過大世面的,不至於叫個家電維修上門都有所顧慮。
可是,誰讓許小東同學有事沒事在她耳邊叮嚀,單身姑娘出門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尤其是她這種要是遇到什么小毛賊,可真就是蛟龍困淺灘,虎落平陽被犬欺諸如此類。
許小東向來說話不怎麼著調,她聽聽也就罷了,但是有些聽多了,怎麼著也會受到些影響。
交友不慎這個詞,從來不是徒有虛名。
正在非晚胡思亂想時,門鈴忽然突兀的響起。
之所以說是突兀,是因為非晚的門鈴,除了許小東就沒有其他人按過,而許小東顯然不可能在早上這個時間段出現在她家門口。由此,她只能猜測,是有人按錯了門鈴。
按錯一個瞎子的門鈴,絕對是缺乏道德和公德的。因為即使知道按錯,作為瞎子的非晚,還是得摸索到門邊回應。
「誰啊?」非晚來到門口隔著一道門問。
「是我,非晚。」建築的隔音著實不錯,門外的聲音顯得很低。但是這絲毫不可能影響裡面人的判斷,尤其還是一個聽覺異於常人的盲人。
非晚莫名心中一緊,猶疑道:「程……諾?」
「我想問你有沒有小工具刀?我的電腦出了點問題,需要修理一下。」
呃……非晚無語,問她一個盲人借工具,不能不說這位程諾同志思想也是異於常人。剛要回他說她沒有工具刀,卻驀地想起那把和她的相機一起被放在行李箱中的瑞士軍刀。
基於禮貌,她將門打開,畢竟已是鄰里,這樣隔著道門說話,著實有些失禮。
「我只有一把瑞士軍刀,應該可以吧?」
「最好不過。」他的聲音清朗溫和,應是帶著笑意。
非晚轉過身往臥室走,心裡遺憾,這樣好的聲音要是也足夠俊朗該多好啊!
不過即使他貌如潘安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她也是看不見的,反正他也註定只是個過客。
非晚摸索著打開,手指先是碰到冰冷的相機包,心中不由得一陣悽然,那是她生命中曾經最為重要的一部分。現今卻只能冰冷的躺在櫃中,同她一起等待衰老。
罷了。
她移開手指,朝裡面摸了摸,然後便觸到另一個更為冰冷的事物。稍稍愣了下,她將那把軍刀握住手中,拿了出來。
這把軍刀,她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隨身攜帶,那段剛剛墜入黑暗的日子。唯有感受到它的冰涼,她才能確定那段時間是真真正正存在過,那個人也是真實在她生命里出現過。直到半年之後,她完全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拿起相機,而那個人也確實與他天人永隔的事實,她才將自己最心愛的相機和這把他曾經送給她的軍刀,一起放在了這個永遠都不準備打開的行李箱中。
她一直以為,打開這個箱子,會是自己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但現在才發覺,原來要打開很簡單,只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打開之後,這些她本以為再也不會去觸碰的東西,也沒有變成洪水猛獸。
時間果然是個好東西,所有的她曾經以為翻不過去的一頁,其實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遠去。
無論是那些年的攝影時光,還是戰地中那場註定沒有結局的露水情緣。
她現在拿著這把軍刀,除了剛剛那一剎那的輕顫,真是再平靜不過。
這把軍刀的主人,以及她與他的故事,已經恍若隔世。
非晚握著軍刀,摸索著走出來。憑著感覺走到等候在玄關處的程諾面前:「很久沒用了,不知道會不會鈍了。」
他低頭看了眼她手中深紅色的軍刀:「Victorinox經典款,這種刀幾十年都不會鈍。」
說罷,他自然而然地接過非晚手中那把小小的軍刀,只是出乎意料的,在感受到他的動作,非晚卻並沒有鬆手,反而握得更緊,甚至微微抗拒地往回收。
「非晚?」他有些不解,輕喚她的名字,似乎是在提醒。
而因為這一聲呼喚,非晚手猛地一抖,像是反應過來般,鬆開了握著軍刀的手指。
太熟悉了!當初這把軍刀的主人也說過同樣的話,這種軍刀幾十年都不會鈍。只是,在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他又加了一句,他說——而我對你,也會像這把軍刀一樣,無論在何時何地,都不會有一絲改變。
回神的非晚,心中湧上一絲悲涼,面露赧色,笑道:「你剛剛說這句話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所以有點失神。」
「送給你這把軍刀的那個人?」他朗聲輕笑,似是不經意的一句笑語。
非晚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俏皮擠擠眉:「用完了記得還我。」
「放心。我可沒興趣扣押別人的定情信物。」他繼續開她玩笑。
這人真是……非晚很有些無語地撇撇嘴。現在看來,他和那人除了有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外,毫無相似之處。
雖然還只是打過幾次照面(好吧,這個詞似乎不適合一個瞎子),但是他給她的感覺,應該是個明朗溫暖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一定是在平坦而乾淨的環境中成長的。
他正轉身要出門,非晚腦子忽的靈光一現,叫住他:「那個,你會不會修電視?」
他轉頭,見她抓著頭髮皺著鼻子,故意做出的沮喪模樣,眼裡不自覺地就湧上一股笑意:「你忘了,我是機械工程師,如果不是大毛病的話,應該沒問題。我來幫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