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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1:06 作者: 西瓜炒肉
白則試探性地問他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畢竟失魂花的效果對靈力深厚的人來說沒那麼好。如果梅緒風想起了自己那天親完就跑的混帳事,那他一定要好好道個歉,解釋清楚。
但梅緒風沒有回應。
梅緒風對別人還是溫和有禮, 面對白則卻像換了個人。但無論他對誰, 都不怎麼說話,常常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 只有演戲時格外投入,仿佛自己真是生活在戰爭時代的顧瓏。
終於有一天,他們演到顧揚連夜出逃、蛇國高層質問他顧揚的去向。
白則換上了樸素的深色衣裳,梅緒風還穿著家居的淡青色睡袍,聽到動靜從樓梯上下來, 試探性地對著白則的背影問道:「哥哥?你要去哪裡?」
白則腳步頓住,回頭望了他最後一眼。
「……有些事我必須去做,別怪我。」而後他快步走出門,將自己隱沒在濃稠的夜色之中。
白則前腳剛走,他們家中就闖入了一群身著蛇國軍裝的人,領頭的軍官將梅緒風推到牆邊,拿槍管抵著他的喉嚨,問他:「顧揚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梅緒風皺著眉頭,額角青筋暴起,嗓音顫抖,卻沒有求饒。他狠狠瞪著居高臨下的軍官,幾滴汗順著臉頰外側流了下來。
「你是他弟弟,你不知道?」那人冷笑一聲,右手的槍沒放下,鼻尖湊了過去,在梅緒風脖頸上嗅了嗅,像野獸將要享用自己的獵物,「顧小少爺可要想清楚。」
梅緒風強忍著噁心,一句話也不說,眼中的恨卻如焰火一般絕望地燃燒。
在演員看來剛才那一下連碰都沒有碰到,但是在拍攝的角度,剛才那個動作就是在暗示落在脖子上的吻。嚴飛逸看得入神,認真地問顧長佑:「這種讓人浮想聯翩的畫面,觀眾里如果有小孩子看見了怎麼辦?」
顧長佑喝著冰鎮可樂,笑得很迷人:「關我什麼事?我宣傳的時候打未成年人請在家長陪同下觀看了啊。」
嚴飛逸無奈:「但未成年人還是能買票自己去看啊……你做事要考慮考慮別人。」
顧長佑反駁:「我考慮你和我自己不就行了麼?」
「你呀……」
顧長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嚴飛逸立刻僵住,什麼話也不說了,抱著他的臉就回吻過去。
誰都知道白則脾氣好,沒事就愛拿他英雄救美的事情開玩笑。但著名歌手嚴飛逸和大金主顧總在角落裡卿卿我我,卻沒人敢置喙一句。
畢竟顧總一看就心狠,看誰不順眼了,把那人綁在氫氣球上放飛大氣層這種事,估計也是幹得出來的。
白則下場之後,梅緒風的畫面一遍就過。導演對著片子不停地讚嘆他對角色理解到位,細微的表情拿捏得很好,是個能拍電影的好苗子。
剛開拍的時候梅緒風演技還有些生澀,偶爾對自己的神態把控不力。但在這一場戲裡,白則從他臉上讀出了徹骨的絕望。他自然替梅緒風高興,可是梅緒風那如同迷路的孩子一般的眼神久久沒有褪去。
他終於將這個角色徹底融入自己的骨血,卻在當天晚上險些發瘋。
除了白則沒人發現他的異常。
白則比梅緒風多一場戲,回來得晚,開門時正看到梅緒風洗好了澡,穿著睡袍坐在床上,神情木然。白則一走到他眼前,他白天演戲時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絕望就都回來了,兩行淚從本來滿溢著愉快的一雙大眼睛裡緩緩流下。
「你到底怎麼了?最近也不理我。」
「哥哥。」
梅緒風叫著這個稱呼,讓白則倏地警惕起來。白則碰了他一下,感受不到任何妖魔鬼怪的氣息。
不是附身,不是心魔,也不是妖怪作祟,是梅緒風真的將自己當成顧瓏了?
他知道梅緒風的身心狀態一直很好,沒有任何心理疾病的發病前兆,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將自己當成戲裡的人物。
白則將計就計,溫柔地說:「我在呢。」
「你為什麼要離開家裡,為什麼要離開我!別唱了!別唱了……」
梅緒風的情緒不受控制,雙手自己糾纏在一起,似乎在反抗看不見的東西。戲中的顧瓏的確有被敵軍用手銬銬住、被敵軍軟禁受盡屈辱的情節。
別唱了?
白則皺眉,不再陪他演下去:「梅緒風,你聽見什麼了?你聽見誰在唱歌?」
「哥哥!救救我!」梅緒風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白則將腕上的綠松石手環打開一點,靈力將懷中的梅緒風包裹起來。掙扎幾下之後,梅緒風果然安心了許多,眼角還掛著點淚水,在白則懷裡蹭來蹭去,像只小貓一樣,嘴裡不停叫著哥哥不要離開我。
等他情緒穩定一些了,白則將他慢慢推開,誰知道梅緒風離開他的懷抱就不安分了,目光又像個被兄長拋棄的弟弟那樣怨恨地望著他。
白則只好又任由他鑽進懷裡。
「你聽見誰在唱歌?」
梅緒風回應:「是首特別好聽的曲子,沒有歌詞,聽起來像海邊的風一樣。」
「你能唱給我聽嗎?」
「嗯。」
梅緒風唱完,白則在自己的記憶里尋找這個調子,找完臉都黑了。
這首曲子,他居然沒有聽過?
淒清而空靈,仿佛承載著上千年的思念,沒有固定的節奏和起伏,只有由心而生的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