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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1:06 作者: 西瓜炒肉
酒店床上,剛剛被梅緒風幫過的人已經鬆開了擰著的眉頭,另一個還等著他去救。
呼救聲不絕於耳,可梅緒風已經感到有些疲憊了。畢竟進入他人心中驅走噩夢,是件耗費體力的事。
他硬著頭皮,又進入另外一人的夢境。
這人在空中疾速飛翔,身後跟著一隻全身只有骨節沒有血肉和羽翼的巨大鳥類,骨架像他看過的中生代的翼龍,只是脊骨連在一起,不分節,看上去很詭異。
「翼龍」的牙齒也如兩排尖刀一般,追著那人越飛越快。
在夢裡,梅緒風可以自由發揮想像調動靈力,比在現實中還要輕鬆許多。他右手放出亮紫色的閃電,一擊就將「翼龍」燒成了灰。
怪物一死,噩夢便不再是噩夢,周圍場景立刻變得溫馨明亮起來。當然,梅緒風還是蒙著面具,很快就離開了。
第二個人的睡相也變得安詳,梅緒風卻更加疲憊了一些。
呼救聲還在耳邊響著,被噩夢纏繞的不止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妖怪這麼猖狂?又為什麼不在自己面前現身?
他只聽說過吃噩夢的大妖怪,而能帶來噩夢的妖怪那麼多,能有這麼強的靈力的卻很少。如果不將噩夢驅散,大家只會越來越沒精神,直到整個劇組的人都昏厥,那就要上頭條熱搜了。
梅緒風強打精神,推開了一扇又一扇門。不出所料,所有人都皺著眉頭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等他替所有人驅除噩夢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接近天明。梅緒風嘗試去找那個罪魁禍首的妖怪,但眾人的噩夢被他散盡後,妖氣也無處可尋,他只能放棄。
白則仰躺在床上,四肢放鬆地裹在被子裡,胸腔微微起伏,睡得很安靜。
他的偶像連睡相都這麼沉穩。梅緒風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這個劇拍攝時間不長,他端詳對方睡顏的機會不可多得,看一天少一天,心裡覺得格外珍惜。
還有三個小時他的戲就要開拍,但睡總比不睡好。梅緒風側趴在床上,疲憊不堪,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原本裹著被子裝睡的白則確認身邊人已經入睡,悄悄睜開眼,手向梅緒風的額頭上一指,點點白光匯聚在指尖。
這是令人快速恢復精力的法術。
「好好睡吧。」白則想了想,走下床,俯身在梅緒風耳邊輕聲道,「你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會傷害自己。替別人趕走噩夢,自己卻睡不了覺,有什麼好處?不要再這樣了。」
他的聲音可以直接入夢。
第二天梅緒風醒來,明明只睡了兩個多小時,他竟然一點也不困,感覺還比昨天更精神了些。他做了個夢,夢裡有人勸他不要像這樣通宵替人驅趕噩夢,幫了別人,傷了自己。
不知那人是誰,雖是一片好心,可祖傳家業、父母遺命、自幼年練就的一身本領,哪裡有這麼容易放下?
而且即使他不去除妖,妖也會來找他,盯著他美味的三魂七魄。魂都沒了,還怎麼睡好覺啊?
他很快將那句話忘在腦後。
《山有扶蘇》中他的戲份很快就到了尾聲,他自己今天就要殺青了。早上拍的是他與白則結局的一場戲,也是他在戲中按故事時間最後一場戲。之後的戲都是補拍或銜接的小片段,難度不高。
他很看重這場戲,對戲了許多次,又在心裡模擬了無數次之後,終於等到上台這一天。
場記打了打板,攝像頭和打光板就位。梅緒風坐在案几旁,手撫過冰涼的竹簡。
他披著發,烏黑的髮絲垂到地上。
胡亥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他是甘願伏誅的。而且被自己最敬重的兄長——公子扶蘇殺死,他也毫無怨言。
一般演員都會在角色死前的場景中表現出恐懼和驚慌,但梅緒風沒有。他聽了白則的建議,動作上表現得較為平靜。只是對紅塵的不舍和對自身罪孽的悔恨交織,在他眼中凝成一股深深的絕望。
梅緒風是不懂絕望為何物的,但他可以去想像。
白則一身白袍,肩上是青色披風。秦時以黑為尊,身著白袍的是黔首,他不是以皇子的身份,而是代表天下人來刺殺胡亥。白則腰間的長劍抽出,抵在梅緒風頸上,挑起他的下頜。
劍卻遲遲未刺穿他的喉嚨。
梅緒風像是早有預料,輕輕笑了,「動手吧。」
白則眉頭輕蹙,似有不忍,卻仍警惕地望向四周。
「放心,宮中只有朕一人。朕害了天下百姓,今日死在兄長劍下,心甘情願。」
白則劍鋒顫抖,最終冰涼的劍沒有刺穿他的喉嚨,而是貼過他的腹部。
梅緒風口中吐出鮮血,睜大眼睛,全身無法自控地抽搐幾下,似乎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回望了白則一眼。
白則眼角帶著淚,劍上的力道卻沒有減少。他額角爆出青筋,神情極為痛苦。
打板再次響起,一遍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梅緒風嘴裡咬破的血袋還剩幾滴血在蹦躂,工作人員也趕緊過來幫他清乾淨。
拍他被刺中的攝像機在另一側,從那個角度看,剛好只能看到消失的劍刃前端和口中噴涌的血。
正在梅緒風內心歡呼雀躍的時候,一股妖氣在場中瀰漫,所有人的眼神立刻變得無精打采,甚至於直接原地倒下再也起不來。
「突然好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