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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0:38 作者: 吳桑
丁火灶道:「知道了。」
她又叮囑了一聲:「等我屋子裡的燭火燃盡時你再進來。」
丁火灶看她一眼,應了一聲好。她這下便了無牽掛地轉身回了廂房。
那燒火婆子正坐在丁火灶旁有一聲沒一聲地哭,忽聽得雲娘的廂房裡有一聲鈍響傳來,似是桌椅倒地的聲音,心裡咯噔一聲,起身欲要去察看,卻又不敢,便抬眼看著丁火灶。丁火灶的淚才止住,此刻眼圈又紅了一紅,沖她擺手道:「你莫要去看啦,讓她安心上路罷,眼下這個情形,多活一刻對她都是煎熬。我也辜負了我師父對我的囑託,若不是還要去送信,我也隨她一同去啦。」
王翰林王春樹由老僕扶回府後,未去與祖母母親請安,而是徑直回了屋子,倒在床上怔怔不語。祖母與母親聽聞他有些不對勁,生怕他生了病,連忙叫三房帶上兩個兒子也去瞧瞧他。
三房恰巧在吃宵夜,聞言一喜,並不帶兩個兒子,只帶了一碗宵夜前去看他。見他氣色果然不太好,忙殷勤將他扶起身來,問他用過晚飯不曾,是否吃些宵夜墊墊肚子,又為他揉肩拍背,正在問寒問暖,忽見他手背上有幾道印子,便有些好笑,問道:「你呀你,可是又被那貓抓了?你若當真喜歡貓,我那裡也養了兩隻,抱一隻與你便是,何苦拿這養不熟的野貓當寶貝。」本不想說的,但實在憋不住,遂半笑不笑問,「莫不是你那位胡三小姐送的罷!」
他便想起那貓來,也不與三房多話,只問一旁伺候的使女:「怎麼不見青官?」
使女忙道:「才餵好,在外頭的花叢里蹲著呢。」
他點點頭,想想不放心,吩咐道:「去把它抱過來,莫要叫它跑了。」轉眼瞧見三房還在一旁坐著,暗暗皺了皺眉,卻還是溫言道,「你回去罷,我不打緊,這貓也不是旁人送的,休要多心。」
青官自被他帶回府中以後,成日裡盡情吃喝,他生怕它跑了,被人偷了,被家中的小孩子們欺負了,因此不許它到外頭去跑動,只圈在這院中,不過數日,青官便成了個圓滾滾的胖貓,身子比早前重了一倍有餘。他將青官接過來,抱在懷裡,重重嘆息,繾綣輕喚:「青官,青官,青官。」
青官圓睜著一雙琉璃般透明且幽深的眼睛,與他對視良久,忽地抬起爪子,往他脖頸上又添了幾道帶血的印記出來。這印記,極深,極疼,如同那個名為青葉的女子在他心上留下的一般無二。
懷成回到府後,阿章不在,王妃早已下葬,剩餘的幾個姬妾被遣散,龜茲舞姬們也都發賣了,原先狗皮膏藥一樣粘著他的門客等都已跑了,心中鬱結的煩悶無可排遣,又無所事事,只能從早到晚地喝悶酒。
一個跟了他許多年的老內侍看不下去,便勸說道:「殿下也該為今後做做打算,想個法子去趙府索回世子才是,殿下自己都這樣糊裡糊塗的,世子可該指望誰?」
懷成睨那老內侍道:「你當我不想?我現如今連個門都出不了,行動都有人跟著,我能想什麼法子?」往嘴裡灌下一盅酒,不耐煩地擺擺手,冷笑道,「如今連你這樣的奴才也敢教訓起本殿下來了。下去下去!無事不許來囉唣!」
老內侍嘆氣,無奈退下,未過許久,又探頭入內,懷成一瞪眼,正要喝罵他,卻聽他說道:「殿下,外面有女子求見……」
懷成聽聞有女子求見,擎著酒盅的手便頓住了,問:「誰家的女子,來尋我何事?」
老內侍回道:「誰家的女子老奴並不知曉,她只說將名字報與殿下聽後,殿下定然知曉的。」
懷成問:「哦,姓甚名誰?」
老內侍道:「這女子名字聽著奇怪得很,叫做藤原青葉。」
「她?」懷成忽地坐直了身子,沉吟道:「她深夜來尋我作甚?」
老內侍勸便說道:「殿下才從宗正寺回來,眼下夜已深了,叫人看見了,傳到宮裡頭去,到時又是一樁錯……老奴這便叫人把她打發走。」
懷成忙喝住,吩咐道:「把人帶來!」
青葉跟在老內侍的身後,邁著小步子行走在青石地磚上,腳步嗒嗒聲清脆如鼓點,老內侍心下頗為詫異,悄悄回首去瞧,但身後這女子身披一襲長長的披風,加之燈籠光芒微弱,因此並未看出她足上所穿的是什麼鞋履。
那老內侍將她引入懷成所在的廳堂內,她自己將披風解下,攬在臂彎內,其後便跪坐下來,與懷成鞠躬行禮。老內侍這才看清她的一身打扮,心下不禁奇怪,再看到她的容貌時,眼睛便轉不開了,見她深夜來訪,想必不是深閨小姐,因此頗為放肆地覷著一雙眼上上下下地將她好一番打量,轉眼又瞧見懷成的眼神,比自己還要直上幾分,想起阿章還不知死活,暗暗搖了搖頭。懷成忽地將他一瞪,喝令他下去,命他無事不得前來羅唣。老內侍嘆一口氣,無奈轉身退下。
懷成已醉了大半,於食案後席地而坐,待她行禮畢,方笑問:「玉鯉,你怎麼來了?」
青葉垂首道:「此番有事相求,因此深夜來訪,不便之處,還請見諒。」又鄭重道,「從今日起,我不再是褚青葉,更不是殿下的玉鯉,而是以藤原小姐的身份前來,請殿下以藤原小姐稱呼我。」
懷成把她從頭看到腳,目光最後停留於她的臉上,她今日淡施米分黛,顏色如朝霞映雪,嬌媚純美之極。她覺察到懷成直勾勾的目光,心裡有些不快,假裝看屋子裡的擺設,悄悄別過身去,只留了個側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