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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1:10:38 作者: 吳桑
旁邊有人慌忙送手巾子過來,抬頭一看,是夏西南。一二日未見,他的臉上不知何時發了一粒面瘡出來,面瘡大而圓,色暗紅,把他透露著驚慌與詫異的一張小白臉襯得甚是俊俏動人。
青葉等懷玉的鼻子止住血,也笑得累了,把頭枕在他腿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閒話:「……陛下與貴妃娘娘看著倒也恩愛。咱們到年紀那麼大的時候還能那樣恩愛就好了。」
懷玉忍不住從鼻子裡嗤一聲,問她:「你是哪隻眼睛看到他們恩愛的?」
青葉不解:「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他們恩愛得很。」
懷玉一哂:「……不過是一對怨偶罷了。母親愛著陛下不假,雖然她幾個兄弟,我的幾個舅舅都是為陛下親手所殺;她也無時無刻地不在抱怨,說陛下的種種不好,但我曉得,母親心裡還是愛他,也正因為愛著他,所以才會處處在意,陛下自然也曉得這些,但他此生所愛之人乃是先皇后、太子與二哥的生母一人而已。大約是覺著對母親有虧欠,在細枝末節上便也不大與母親計較……先皇后薨逝,陛下的心便也跟著去了,自那以後沉迷於扶乩煉丹修道……這也是陛下這一輩子僅得了三個兒子,我侯家僅有三兄弟的緣故。」
見青葉沉思,於是笑道:「傻小葉子,咱們兩個是誰?又是什麼情分?咱們可是出生入死的情分哪,任誰也比不上的。即便到了年老之時,你還是我的小葉子,我自然還會時常吹笛子給你聽的。」
春風拂來,許多桃花瓣自樹上翻飛而下,落在二人的頭上肩上,青葉坐在樹下,倚在他身旁,彎起眼睛輕輕地笑。懷玉伸手去拂她肩上的花瓣,春風帶起她的幾縷髮絲,髮絲纏繞在他的手上腕上,他便有些捨不得縮回手了,微微笑道:「從前,我聽母親總是在抱怨陛下,因此心裡有些恨他,恨不得事事與他作對,被他打時並不覺得害怕難過,反而快意得很……但是遇見你之後,我心裡卻多多少少的有些明白他了。愛與不愛,乃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之事,任誰也無力左右,也無法強求的。」
青葉不知為何,心中便是一動,眼圈也紅了一紅,不顧雲娘及夏西南等人都在不遠處說話做事,抬頭就親上了他的眉心與嘴唇,一面親吻,一面低聲道:「我明白,我明白。」
三月十九日,懷玉動身去皇陵修房屋,陪祖先,過起了清閒自在的日子,他二哥懷成卻忙的焦頭爛額。
年前年後有各番邦小國絡繹而來,來一撥走一撥,走一撥又來一撥。這些使團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人,來了之後要安排吃喝,要撥地方住,短則住上十天半月,長則住上三五個月。其中有一小國,名曰夜郎,這夜郎國的國主年老,住著住著竟然就一命歸西了。這且不算,這國主死前還千叮嚀萬囑咐,說欽慕中原繁華,死後也要將骨灰撒在這中原大地上。如此,懷成還要去主持葬禮,派人幫著撒骨灰。
年後太子駕薨,懷成為此又忙了許多日子。忙雖忙,卻有撥開烏雲見日月之感,因此並不覺得累。一句話,二皇子懷成他覺著,自己的日子終於有奔頭了。
這些番邦小國中,有龜茲一國的使臣最識趣兒,會奉承,與懷成言語相投,因此交好。又因為受懷成頗多照拂,臨返國前,便送了舞姬十數人至懷成府上。
龜茲女子善歌舞,天下人皆知,這些舞姬又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個個深目高鼻,漂亮自不必說,且都妖嬈風騷得很。饒是懷成見多識廣,一見之下,也差點兒把持不住,當場被攝去大半神魂。
因有外人在,左右便在懷成背後含糊勸說:「太子已殤……國本未立……眼下非常時候,殿下應當謹慎行事……」
懷成便推辭不受。那龜茲使臣笑道:「殿下不知,這些女子卻有一個妙處,容貌與歌舞倒還在其次……」環視一圈在場諸人,自得道,「即便是殿下,料想也未必聽說過。殿下何不屏退左右,讓這些舞姬先為殿下演練一番?若是不合心意,到時咱領走便是。」
懷成便笑:「……且看看你有什麼了不得的把戲,若是敢跟本殿下說大話,看不罰你這沒信行的滑頭。」
這一看,便看得血脈僨張,不能自已。那使臣挑著眉頭,得意笑問:「咱們龜茲女子比之中原女子如何?」
被懷成屏退的人聽得裡頭的動靜,心下擔憂,便悄悄叫人去報與王妃文濤知道。文濤聞言匆匆趕過來,到得懷成待客的花廳內,躲在屏風後勸說:「殿下可聽說世上有功虧一簣這一說?尋常時候倒也罷了,先太子落葬這才幾日?可有一月?若是叫陛下知曉了,可能輕易饒得了殿下?殿下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章哥兒才是!」
王妃雖然壓低了聲音說話,但因為使臣坐得近,全都聽了去,於是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懷成。懷成頗覺尷尬,嫌她囉嗦,但也知道她說得有理,但委實捨不得這些龜茲女子,心下為難,正要與使臣相商個折中的辦法出來。文濤見他遲疑,知道他動了心思,一時著惱發急,便又在屏風後生氣嘮叨:「咱們府內尚還有姬妾五六人,哪個不比這些妖精似的異族女子的模樣好!殿下收下這些人,莫非想著將來也要生些三殿下那樣的兒子出來!?」
懷成一聽,對天長笑幾聲,把這些個舞姬都收下了。
三月廿一日,有倭國使團忽然出現在京城。這數年間屢有倭寇侵擾邊境,加之早年一母同胞的弟弟為倭寇所害,因此皇帝對倭人深惡痛絕,是以與倭國斷交多年。斷交多年的倭國忽然一日派使臣跑來朝貢,連同皇帝在內的許多朝臣不免詫異。